“平阳王的叛军沿着江凌一路逆江而上,如今已经到了阳口,这边地形险峻,易守难攻,所以双方的军队在此处僵持住了。
大军明早开拔,从都城兵营出来,等到地方大概需要差不多两个月,王上八百里加急的信件已经给送过去了。
但是平阳网的攻势很猛,阳口那边的守军不一定能守住,我们本次平叛的目的是杀一儆百,以平阳王的来扼杀诸侯王造反的异心。”
“……”
倒不如直接让他们反了,还杀一儆百?他咋不杀一儆千呢?
哦,对了,没有那么多诸侯王。
两个月的时间还是太久了,姜幼指着舆图上那条横贯南北的河流,问,“都城连着横江,我们不能走水路吗?”
“大军有十万人,都城没有那么多船只,而且一只船最多也就坐十几个人,十万大军走水路下去南方,根本不可能。”
姜幼再一次沉默了,她的思想在很多的时候还停留在她前世那个比较繁荣的时代,总是不由自主的忘却,她现在所处的这个王朝,
是类似于她上辈子所处的那个历史里的商朝,商朝的船是什么样子的?应该是只是木板船这种简易的船只。
如果木板不够大,可能连十几个人都载不动,更不要说让十万大军走水路去南方了。
她没有再自作聪明地说话。
有时候,她的想法并不落后,只是说没有精湛的造船工艺和技术,任何超越时代的设想,都是空中阁楼。
前线又传来急报,说是平阳王又发动了猛烈的进攻,可能支撑不了两个月了。
书房里的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姜幼的目光再次落在舆图上,阳口的位置就像是一个钉子,一旦脱落,后果将无法想象。
“可以先调用现有的船只,官船、民船都可以,然后组成先锋营,让先锋营的兵先出发,能快一点是一点。”
“平阳王的军队有二十万,我们这次平叛本身就不占优势,先锋营的五千兵即便是提前到了,也没有太大的作用。”
从齐怀海的院子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到黄昏了,大巫不知道再跟齐母商讨什么,一直没有走。
云漓还在齐府后花园的池塘里逗弄着池塘里的锦鲤,齐怀卿也在,不过是在发呆。
齐鸣的钟鼓声从府门外飘了过来,真的在行昏礼,也就是所谓的成亲。
姜幼把云漓从地上拉起来:“别玩了,你再泡下去,手都要泡皱巴了,我明天要跟着齐怀海去南方一趟,我们今天最后再出去转转。”
云漓震惊:“你要跟他去打仗?”
“不是去打仗,是去看看阳口的山和水。”她撒了慌,怕他忧心,心虚地拉着他往外走:“外面有人行昏礼,我们去瞅瞅?”
“也行……”
暮色像染了金线的棉絮,在天际汇了一道华丽的风景,姜幼拉着云漓穿过抄手游廊时,齐怀卿正小跑着跟在两个人身后。
半大的少年少女,身后跟着个小少年。
正门府卫太多,姜幼带着云漓从偏僻的小门偷跑了出去,穿过一条街,昏礼正热闹。
主家再给凑热闹的小孩发麦芽饴糖,云漓和姜幼年纪大了点,便没去凑这个热闹。
很小的一块糖,约莫也就指甲盖大小,但这点甜,也是金贵的产物,姜幼没再这个时代吃过几次糖。
在这个粮食单一,大多数人都填不饱肚子的年代,能用粮食做糖的,总要有点底蕴,她不行。
云禾最大的寺庙云禾寺都只能给她喂个半饱,更不要提零嘴了,也就是后来托了齐怀卿的福,才能吃个饱饭。
彼时的婚丧嫁娶制度还没有完善,姜幼印象里古代成亲比出现的的六礼也是还没有完全出现,只是简略的有个雏形。
混进观礼的人群,新人正在一起祭祀天地。
“……”虽然见的多了,但是姜幼有时候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干什么都得祭天问神?
“幼幼。”
“嗯?”
姜幼扭头,便看见齐怀卿递了一块小小的麦芽饴糖过来,她松开云漓的手,拿过齐怀卿手里裹了粉的糖。
其实挺想吃的,毕竟她都快忘了这是一种什么味道了,但姜幼左看右看还是塞进了齐怀卿嘴里,“怀卿吃吧,姐姐不需要。”
她一个前前后后活了快百年的人,怎么能和齐怀卿这个小屁孩抢吃的呢?
云漓沉默地看着,他也不喜欢吃麦芽饴糖,又粘又黏,一点都比不上他曾吃过了酥皮糖和云朵蜜。
齐怀卿的举动让姜幼有些心软,她把齐怀卿往自己前面拉了拉,让他站在了她原来的位置上,自己就站在了他的身后。
她又举不动他,也只能让他站的靠前一点才能看得更清楚,姜幼的目光穿过那小小的身影,思想漫无边际发展着
也不知道这小屁孩以后会娶谁,不过想来以齐母的性子,应该会给他找一个门当户对,方方面面都合适的贵女。
然后密不透风地护着,知道她自己寿终。
其实有时候,姜幼也觉得齐母对齐怀卿过分爱护了,但若是站在一个母亲的思维上,其实也能理解。
云漓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碰了碰姜幼地胳膊,声音并不算多高。
“幼幼,回神了。”他顿了顿,下巴朝新人那边微抬,“新人祭天已经结束了。”
“啊,哦。”姜幼猛然回神,新人已经被簇拥着送进了新房,人群的欢呼声和调笑声陡然升高。
小孩子们追逐打闹,嘴里带着吉利的话语,向主家讨要着剩下的麦芽饴糖。
空气里弥漫着汗水的味道,也混杂的尘土和实物的香气,礼乐在未停,主家在招呼客人,是凡俗的热闹和愉悦。
短暂的偷闲,像是指缝里漏下的光。
姜幼微微弯下身子,戳了戳齐怀卿的肉嘟嘟的脸蛋,这小孩虽然傻了点,但这些年一直很被养的很好。
他家底丰厚,痴傻也谈不上好坏,说不定傻人有傻福,他就不用像他的几个兄长那样,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
“怀卿,糖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