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小诺的指尖触到尸体手腕上那串数字时,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她下意识地缩回手,在裤子上蹭了蹭,却蹭不干净那种黏腻的触感,像是摸到了某种活物的皮肤。
“院长室密码等于会员卡号...“
她的声音在空荡的停尸房里显得格外突兀。掏出那张染血的便利店会员卡时,她的手在微微发抖。卡面上的数字“714-006“在冷柜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荧光。
第七百一十四号...第六次轮回?
这个念头让她胃部一阵绞痛。她突然想起在《午夜公寓》里,那个倒挂在电梯井的小女孩对她说过:“姐姐,你已经是第七个了。“当时她以为只是吓唬人的把戏。
“贵司的会员编号还挺讲究,“她强撑着对面前坐起的尸体扯出一个笑容,声音却干涩得不像自己的,“不过这个'006'是积分余额还是死亡次数?“
别慌,就当是在和难缠的甲方谈判。
尸体的喉管发出“咯咯“的声响,像是老旧的排水管。当它腐烂的手指突然指向她身后时,俞小诺的后颈汗毛倒竖。她几乎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贴着她的后背呼吸
不要回头。恐怖片里回头的人都死了。
“咔嗒“一声,前排尸体的胸腔像抽屉般弹开。一团裹着黏液的东西滚到她脚边时,她差点尖叫出声。
“门...门禁卡?“她的声音飘得厉害。两根手指捏起那张卡片时,黏液拉出细长的丝线。这触感...像脑浆。胃里的酸水涌到喉咙,又被她硬生生咽回去,“下次可以放床头柜,比较符合人体工学。“
我在说什么蠢话...
尸体歪头的动作让她想起小区里那只总是蹲在垃圾桶上的野猫。当它没有眼皮的眼球转向通风管道时,俞小诺突然明白了什么。
它在帮我。
这个认知比任何恐怖场景都让她毛骨悚然。
电梯的金属墙壁上凝结着水珠,像垂死的汗水。俞小诺把两张卡片叠在一起时,发现自己的掌纹在卡片上留下了清晰的汗渍。
如果四楼不存在,那电梯...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的手指已经不受控制地把卡片插进了控制面板的缝隙。火花迸溅的瞬间,她恍惚看见电梯镜面里的自己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显示屏上的数字开始疯狂跳动时,她的心脏几乎要撞破肋骨。1楼、2楼、3楼...然后直接跳到了14楼,最后定格在猩红的【4F-院长办公室】。
“这数学,“电梯启动的失重感让她扶住栏杆,指甲几乎要掐进金属里,“牛顿的棺材板要压不住了。“
冷静点,就当是去老板办公室谈加薪。
可当她看见电梯门外的景象时,所有自我安慰都碎成了渣。
纯白走廊的刺眼白光让她本能地眯起眼。数十块监控屏幕像毒蘑菇般嵌在墙壁上,每块屏幕里——都是她自己。
《午夜公寓》里贴纸条的她,《幽灵游轮》上倒番茄酱的她。
这感觉...像同时被几十个自己围观。
胃部又开始绞痛。她突然意识到,这些不是录像,而是正在同步发生的现实。在某个平行时空里,无数个俞小诺正在重复着相同的错误。
“贵院的监控系统,“身后响起的声音让她浑身僵硬,“比我们公司的考勤机还敬业。“
转身时,她的余光瞥见最大的屏幕上,正在播放她从未经历过的场景:一个穿着便利店制服的自己,正在擦拭写满“正“字的墙壁。
那是...未来?
办公桌后的老者胸牌闪着冷光:【院长/系统管理员】。桌上摆着的收音机,正是她在13号诊室丢的那个。此刻它正在播放《爱情买卖》,音量调到最小,像某种恶意的嘲讽。
“临时工俞小诺,“院长的牙齿像键盘按键般整齐,每颗都刻着细小的数字,“你在《午夜公寓》用《爱情买卖》污染数据,在《幽灵游轮》伪造献祭,在《废弃医院“他敲了敲收音机,“用84消毒液在镜子上写广告词。“
他知道...所有事。
这个认知让她膝盖发软。
“那个啊,“她听见自己机械地回答,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建议系统下次更新杀毒软件。“
我在拖延时间...但等什么?救世主吗?
院长拉开抽屉的动作让她想起死刑犯看见断头台升起时的感觉。当那份合同被推到她面前时,她突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恐惧。
“红月亮便利店夜班店员,月薪十万,五险一金。“院长的眼球突然变成便利店的logo,“附加福利是保留记忆。“
他在诱惑我。
这个念头刚闪过,所有监控屏幕同时暗下。再亮起时,六个不同的死亡场景开始循环播放:被电梯夹碎、在祭坛烧焦
这是我的...前世?
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她突然意识到,那些死亡场景中的痛苦和绝望,此刻正在她的血液里苏醒。
“前六任都拒绝了这份工作,“院长的叹气声像是老旧的打印机,“希望你是聪明人。“
拒绝就会死...接受就会变成他们的一员。
这个选择题让她想起那个经典的电车难题。只是这次,铁轨上绑着的是无数个自己。
合同上血红的指印区像张开的嘴。俞小诺盯着它,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正不受控制地伸向口袋,那里装着从停尸房顺来的手术刀。
不...不是现在。
她假装踉跄,趁机抓起脚边的灭火器。院长的嘴角浮现笑意时,她终于明白了那个未完成的血字警告:
不要相信院长,不要相信店员,不要相信...自己。
“巧了,我的人生格言是“
灭火器砸向主机柜的瞬间,她看见所有屏幕里的自己都抬起了头,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
轰!
浓烟中,最后一块屏幕上的便利店制服俞小诺,对她比了个剪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