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士似有所感，忽地扫向花宿眠藏身角落。
寒意顺着她的脊椎慢慢往上爬，激得她寒毛倒竖。若是可以，她恨不得按停疯狂跳动的心脏。
幸而，那道士只是扫了一眼，并未细究。
他更关心上头的吩咐，急不可耐地追问系统：“快说，你要如何帮我？”
“首先，要取得她的信任。她精于医术，我会让你患上不危及性命的病症，你再求她医治。”系统道。
“装病？这主意好！”道士油腻的脸上浮现出淫邪的笑意：“嘿嘿，在她死之前，能不能先让我玩玩？高门贵女的滋味儿，我还没尝过呢。”
“随你。”系统的声音带着嫌弃：“只要目的达成，过程不重要。”
油灯蓦然熄灭，房间里头没了动静，隐匿在沉静夜色中。
然而，花宿眠内心却泛起波涛汹涌。
系统是来杀她的！
那指使它的人，是谁？
是身在牢狱中的花锦月吗？
不，不可能！她当日听得明明白白，它已经放弃了花锦月。
幕后主使，究竟是谁！
疑问如野草般疯长，犹如藤蔓将她紧紧缠绕。
她绝不能坐以待毙，成为任人摆布的棋子。
锋芒在她眼底闪过：“让我治病，那就看你有几条命。”
天光未亮时，千云观门口悄然支起了个药香四溢的小摊。
一张素净的布幡迎风轻扬，上头写着四个苍劲的大字：
免费义诊。
袅袅药香飘散，最先吸引来的，是鼻子灵敏的孙敬，
他乐呵呵地凑过来：”宿眠丫头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做此等好事，怎么不叫上我。“
他不由分说地挤到了摊子后头，一把抢过空青手里的药筛：”我来做，我来做。“
“小姐！”空青抢不过他，急得跺脚。
她才是小姐最贴心的助手！这人太讨厌了！
“随他去吧，我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附耳过来。”
花宿眠拉过空青，捂着嘴悄声吩咐，目光不经意扫过观内深处。
“是，空青一定办到！”空青领命，像只雀儿般，迅速溜走。
花宿眠收回目光，从药箱中取出脉枕，正要放好。
但孙敬抖筛动作太大，竟挤得她踉跄一步，脉枕孤零零地滚到了地上。
“孙先生！”她无奈道。
正欲弯腰捡起脉枕，谁知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霁渊不知何时悄然立在摊前，斗笠面纱遮住了他的容颜。
他起身时，面纱微微抖动，带着欲拒还迎的意味，隐隐约约透出棱角分明的轮廓。
“给。”
“多谢。”花宿眠捻住诊脉一角，自然抽回。
“我说，你这不能露脸就别出来了呗。”孙敬啧啧道：“你瞧你这......”
他的话是没有说完的，因为代打金戈，看准了时机，毫不客气地踹他一脚。
孙敬单手捂住屁股，狐假虎威道：“别碰我啊，我警告你，这些药可是宿眠丫头的，等会弄掉了，宿眠丫头饶不了你。”
“行了，都消停点。”花宿眠制住他们幼稚的行为。
她看向霁渊：“霁渊道长的病，还是等我回去给你治吧。”
霁渊摇头，面纱也随之微动：“我并非为治病而来，只是想来看看，有没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那还真没有，”花宿眠思考了下：“真的没有，道长请回吧。”
面纱虽厚，却也能感受到那瞬间的落寞。
孙敬补刀：“瞧瞧，还是我有用。回吧回吧，听宿眠丫头的话啊。”
金戈作势又要代打，被孙敬灵巧躲过，他指着远处嚷嚷道：“嘿，真有人来了，别闹啊。”
空青带着欢快的声音由远及近：“诸位道长，我家小姐可是济安县主。大家身上若是有不爽利的，小姐都能治。”
花宿眠闻言，微微欠身。
霁渊趁着她欠身刹那，身子极其顺滑地一转，悄无声息转到了摊内，仿佛他原本就在那儿。
花宿眠余光瞥见，也不好开口赶人。他戴着斗笠面纱，系统应是认不出来的。
“劳烦县主为我师弟瞧瞧，他从昨夜开始就莫名咳嗽，折腾了一宿。”
那道士被搀扶而来，不知系统用了什么法子，竟让他面色苍白，整个人病怏怏的，比昨日还消瘦萎靡。
“道长如何称呼？”花宿眠压下心头不适，问道。
“咳咳咳，县主唤我扶鼎即可。”他捂住胸口，咳得撕心裂肺。
可那浑浊的眼睛却透过指缝偷窥，眼底飞快闪过戏弄。
扶鼎虚弱地将手搭在脉枕上，蠢蠢欲动的手指还不安分地微微蜷曲。
花宿眠神色不变，刚要探上，只听得旁边传来一阵沉重的呼吸。
再看时，眼前便仅有一片藏青色。
霁渊身躯犹如屏障，将那不怀好意的目光严严实实挡住。
孙敬极有眼力见地上前：“欸，我来我来。”
谁知扶鼎却收手不干：“这是何意，莫非县主嫌弃我等，特意叫了我等来取乐不成？”
“是啊，这是何意？”他师兄也附和：“松隐师弟，你平日里不与大家来往就算了，难道今日也要帮着他们来欺辱同门不成？”
他们二人素来对最晚入门，却得到了住持青眼的霁渊不满，此刻话里话外带着煽动。
霁渊置若罔闻，稳重似山岳：“不治就滚。”
然而，山岳却在下一秒倾塌，只因花宿眠轻轻扣了下他的手背：“放心。”
“此人不行。”他用只她能听见的声音解释。
“放心。”花宿又安抚性地在他手臂轻轻一拍。
霁渊最终还是妥协了，他沉默地退后半步，目光一刻也不离开花宿眠。
“三清在上，话不能乱说。”花宿眠从容笑着：“我不过是去准备丝线了，道长们切莫让人误会才是，否则便是要恩将仇报了。”
她将红线递给孙敬：“劳烦孙先生替扶鼎道长系上，我虽是大夫，但男女大防，不得不顾及。”
“悬丝诊脉，好啊，好。”孙敬接过红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扶鼎眼见揩油的意图落空，脸色顿时阴沉了几分，病怏怏的姿态下，涌动着不甘。
“别坏了大事！”系统骤然暗骂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