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车车厢里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响，术士们对刚才的爆炸纷纷提出了自己的观点，本来这些青年一代背后的各方家族都已混战了数百年，现在更是互不退让。
于是大范围喧闹开始在车厢里快速传播，就连刚刚那个被尹笙指出有些许疑点的青年术士也被卷入其中，左右逢源好不热闹。
幸亏是艾雨之前找了个靠里面的位置坐下，这才暂时没有被卷入这些无谓的争吵，不过再怎么说都是在同一节车厢里，那些尖锐的言论或多或少也进了她的耳朵。
其中一个带头的青年术士语气高傲，身形修长，有着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和精心修剪过的传统披肩长发，丢出的观点掷地有声，气场十足。
并且他身披某种柔顺的动物皮草——那应该不是自然公园或者动物园里能遇到的常见动物的皮毛，而是某种带有奇术性质的魔法产物，这淡淡的金光使得他在众人面前展现出自己家族的实力，也让他不费吹灰之力便成了临时的领导者。
“扎尔本家族的成员绝不会在生意场之外的地方和敌人交手，我们相信规则，契约和律法，即便你的父亲和我的父亲有着血海深仇，我也不会在此对你出手，尽管现在怎么看都是支持我们家族的人多一点。”
接着，这位扎尔本二代便朝着他对面的瘦高青年拿出一张写满字的羊皮纸。
“公平起见，若你对我还有任何不满，我现在就可以与你定下血契，以此约定我奥勒·扎尔本及所有从属人员不得对你曼瑟·内冦尔及所有从属人员进行伤害或进行其他间接伤害行为，你可满意了？”
对面的曼瑟虽然满脸不忿，但迫于无奈他还是签下了这份血契。
两位大家族的继承人分别用特制的咒术小刀割破第四根指头的指腹，取一滴黢黑的鲜血滴在羊皮纸的两端，以带有咒力的血液将羊皮纸卷轴封死，这样就算是彻底完成了一份血契。
“哦，我忘了告诉你曼瑟，血契作用的对象不仅是我，也还有你。”
奥勒就好像完成了一场魔术表演却迟迟不肯揭露真相的街头魔术师一般，一边欣赏着观众的表情，一边盘算着怎么才能从观众手里掏出更多的钱。
“你什么意思，奥勒？”曼瑟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没什么意思，既然我愿意签下血契不伤害你及你的随从们，那么你自然也不能对我们出手，否则对我而言岂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狡黠的狮子打量着在他头顶盘旋的秃鹫，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再加一顿餐。
“不仅如此，介于这份血契的特殊性质，你也不得和其他术士结盟或加入其他团体，否则因为契约作用对象的变更，血契将不再有效，而你也将遭受单方面违反血契带来的痛苦和折磨。”
虽然悄悄听着双方对话的艾雨还没发现什么不对劲，但围观的众术士们却已是一片哗然，这个扎尔本家族的继承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干掉了这辆列车上唯一能与他争权夺利的对手。
该说是他太狡猾还是曼瑟太年轻呢？
“那个奥勒背后的扎尔本家族早在数百年前就是欧洲一带有名的诈骗团伙，专门靠在契约以及合同上动手脚使花招进行土地买卖为生。”
“他们的老祖帕菲提尔·扎尔本更是靠阴招干掉了一个个鼎盛的术士家族，然后以类似的手段并购他们的财产和土地，一步步将扎尔本家族建设成了如今盘踞在阿尔卑斯山脉上的一条巨蛇，谁来吃谁。”
听着从星链中传来的尹笙的解释，艾雨居然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发觉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懂了这么多术士界的内幕消息。
“所以你觉得爆炸可能是奥勒干的吗？”艾雨听得出神。
“不太可能，他的眼睛里只看得见利益得失。”尹笙照着斯亚卡给的稿子接着说到：“他既然是去学院进修的，就没必要背上得罪学院高层的风险干掉那个曼瑟，更别说这俩人都还没坐上家主的位置，就算死了也对家族影响不大。”
“但曼瑟本身就是这些二代里唯一一个能和他争个高低的，表面上血契是保证了曼瑟的生命安全，但实际上曼瑟已经不能明着和奥勒争斗，而剩下那些小家族的继承人们加起来都不够他奥勒一只手打的。”
“换句话说，此刻奥勒已经成了这趟列车上最有权力的人，这手段怎么看都像极了他那混账老祖。”这回换斯亚卡在尹笙的脑子里差点笑出了声。
“还有这种操作？”作为外行的尹笙不禁有些惊叹。
“不过你也别小看那个曼瑟，表面上他是被奥勒的小心机坑了一把没错，但他脑子里应该也很清楚自己的地位，爆炸之后谁都说不清楚事态会如何发展，在这种情况下优先保障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这两个人就好像那吴王夫差和越王勾践，短暂的表面和平制止不了他们的争斗，只是最后的胜利会归向谁，恐怕还没人能说得清楚。”斯亚卡点点头。
在他沉寂于术士界百年之后，如今的青年一代术士居然异军突起，各个展现出不俗的实力和心计，让他仿佛回到了那个术理发展的黄金年代，人人都可能踏上术士界的巅峰。
“不过既然你已经是我的徒弟了，我就要让你来夺取那胜利的果实，其他的人再有算计和心计，也只是你踏上那巴别塔之巅的层层砖石...”
斯亚卡话还没说完，尹笙就赶紧把他的废话屏蔽了，因为他和艾雨就同时看到了那个曾经帮助过他们的高个子女性从餐车另一边的入口走进来。
在她脚下长靴踏出响声的瞬间，整个餐车车厢便如风雪过境一般骤冷下来，就连一直气焰高涨的奥勒也不得不闭上自己的嘴，就近找了个位置悄悄坐定。
“希罗列车长，那些傀儡守卫的损失我可以不管，但我们的学生有一个死了。”
“什么？有学生死了？”
长着大胡子的列车长这时候才颤悠悠地从餐车的吧台下面钻了出来，他那如同惊弓之鸟般的神经再次受到致命打击，好悬没在站起来的途中又倒下去。
高个子女性哗的一声将背后悬浮的袋子扔在了地板上，两者接触的瞬间便有大量猩红的鲜血从袋子的边沿上渗了出来，如同恶魔的咒印般在餐车的毛绒地毯上铺洒开来。
“应该是刚刚才死的，血液还冒着热气，不打开看看吗？”高个子女人轻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