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相遇(二)(1 / 1)

“不是梦!”尤杉抓住首领的手腕,他掌心的老茧硌得她生疼,她的声音越来越高,那些即将发生的惨剧在舌尖滚过,烫得喉咙发紧:“我们的夯土墙挡不住铜斧,粮仓的位置早就被他们虎视眈眈,再不走,所有人都会变成祭坛上的祭品!”

首领沉默地看着她,远处传来妲妀哼着歌谣去河边浣纱的声音,清脆得像碎玉落进水里。

尤杉想起昨夜门口那件丝布衣,素白的布料上绣着细小的蕨类花纹,那是妲妀攒了半个月的丝线才织成的。

“让大家收拾干粮和火种。”首领突然开口,石斧重重砸在青石上发出闷响:“让猎手们把弓箭都备好,沿着山涧往南走,那里有个废弃的岩穴,足够我们暂时落脚。”他的目光扫过惊愕的族人:“就按神女说的做,太阳落山前必须出发。”

尤杉望着首领转身召集族人的背影,突然蹲下身捂住脸,晨露顺着发梢滴进泥土里,带来一丝凉意,远处的河岸边,妲妀的歌声还在继续,像一条清澈的溪流,正缓缓绕过那些本该出现的暗礁。

妲改蹲在溪边捶打衣裳,皂角的泡沫随着木槌的起落簌簌溅在青石上。初秋的溪水带着凉意漫过脚踝,她正低头拧干一件粗布短褂,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请问……这里是哪里?”

那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却裹着几分怯生生的茫然。妲改回过头,看见个灰头土脸的少年站在芦苇丛边,腰间的玉佩在风里轻轻晃悠。

“你是……”妲改站起身问道:“莫不是迷路了?”

武庚点点头,脸上泛着窘迫的红:“本想抄近路去找人,没成想走进这片林子就绕不出去了。”他望着妲改身后炊烟袅袅的部落,眼神里满是试探:“这里看着像是个聚居地?”

“是我们部落的暂居地,”妲改把洗好的衣裳往竹篮里收:“看你这样子怕是走了许久,不嫌弃的话先随我回去歇歇脚?”

武庚迟疑片刻,终究还是跟着妲改穿过成片的粟米地,部落里的孩童们好奇地围拢过来,他却只是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直到妲改把他领进一间空置的草屋:“你先在这儿歇歇。”

妲改刚走没多久,草屋的门就被猛地推开。

尤杉喘着气站在门口,发间还沾着几片草叶,目光扫过屋内时骤然定住——武庚正坐在草堆上低头整理衣襟,侧脸的轮廓在漏进来的天光里显得格外分明。“武庚!”

她几乎是扑过去的。

双臂环住少年脊背的瞬间,尤杉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涎香味,像是穿越了无数个晨昏才终于触到的真实。武庚浑身一僵,耳尖腾地红透了,连带着声音都发颤:“姑......姑娘?”

直到指尖触到对方单薄的衣料,尤杉才猛地回过神,她慌忙松开手,后退半步时撞在门框上,发出“咚”的轻响。心跳得像要炸开,方才拥抱时的温度还残留在掌心,可那份失而复得的狂喜里,却陡然渗进一丝冰冷的疑虑。

武庚还在局促地整理着衣领,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她。

尤杉的目光在他身后逡巡,空荡荡的草屋连个影子都没有。

没有姜玦。

明明该是两人一同出现的,就像上次时间线里那样,姜玦总会跟在武庚身后半步,眼神沉静地护着他。可现在这里只有武庚一个人,带着一身风尘和不解站在她面前。

尤杉的指尖开始发冷。

现在想来,或许就是那个微小的举动,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已经荡开了无法预测的弧度。

“你……是一个人来的?”尤杉的声音有些发紧。

武庚挠了挠头随后又点点头:“倒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尤杉望着他懵懂的模样,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个细微的改变,就让本该同行的两人走向了不同的岔路。

那接下来呢?

那些她以为早已熟知的轨迹,会不会在某个转角突然变得面目全非?

风从草屋的缝隙里钻进来,带着秋日的凉意。尤杉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忽然觉得这个熟悉的部落变得陌生起来。失控的感觉像藤蔓一样缠上心脏,越收越紧,她不知道这样的改变会带来什么,是更好的未来,还是……无法挽回的灾难。

武庚还在说着什么,可尤杉已经听不清了。

她只看着少年泛红的耳根,想着那个此刻不知身在何处的姜玦,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正从脚底缓缓漫上来,淹没了方才重逢的所有喜悦。

不过,妲妀总爱把路上捡来的陌生人往部落里带这毛病还是得改一改了。

尤杉望着正在给马匹刷毛的部落族人,心里暗自盘算:这次只要守好底线,绝不交出部落地理图便是。

“我和你一起回朝。”尤杉掀开门帘走回了草屋,声音被风卷着飘到武庚耳边:“我有个亲人在朝歌城。”

武庚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出去的路我认得,就由我为你引路吧。”

武庚也没再多问,只点了点头:“也好,路上有个照应。”

尤杉转身去跟大酋长告辞,只说要去朝歌寻亲马上便回来,软磨硬泡讨来了两匹最健壮的黑马。部落里的马不像中原战马那般高大,却胜在耐力惊人,马蹄上还裹着厚厚的兽皮,走起山路悄无声息。

“喏,你的马。”尤杉把其中一匹马的缰绳递给武庚,自己翻身上马时,动作竟比部落里的猎手还要利落。

武庚看着她挺直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

这女子身上总有种矛盾的气质,既像山野里的荆棘般带着刺,又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笨拙的真诚。他翻身上马,与她并肩而行时,才发现她握着缰绳的手指关节泛白,显然是在紧张。

姜玦或许就在朝歌的驿传里,尤杉望着前方蜿蜒的河道低声自语,只要到了朝歌,挨个儿找过去,总能寻到他的身影。

马蹄踏过浅滩时溅起水花,打湿了尤杉的裙摆。她忽然想起姜玦曾说过,朝歌城里的驿站总挂着两盏红灯笼,夜里远远望去,像极了故乡山头的星星。

“在想什么?”武庚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没什么。”尤杉勒紧缰绳,让马慢下来些:“只是在想,朝歌的驿传,会不会比部落的帐篷暖和些。”

武庚朗声笑起来,笑声惊飞了芦苇丛里的水鸟:“那是自然,城里的驿站有暖炉,还有绣着花纹的被褥。”

尤杉望着他舒展的眉眼,心里忽然安定了些。

或许这趟旅程,并不会像想象中那般艰难。

她轻轻夹了夹马腹,黑马加快了脚步,将身后的部落远远抛在扬尘里,而前方的河道,正泛着粼粼波光,一路向南,通往未知的朝歌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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