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柏在经历了十月怀胎的辛苦后，终于要迎来了她的第一个孩子的到来。产房里的灯光白得刺眼。小柏虚弱地躺在病床上，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苍白的脸颊上。她侧过头，看着襁褓中熟睡的女儿小婷——红扑扑的小脸，稀疏的胎发，像只脆弱的小动物。
“是个丫头片子啊。“李林站在床尾，手里捏着化验单，语气里透着掩饰不住的失望。
小柏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被单。“女儿也挺好的，长大了贴心......“
“贴心？“李林冷笑一声，把化验单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我老李家三代单传，到我这断了香火，你让我怎么跟我爸交代？“护士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产妇需要休息，家属说话注意点。“
李林立刻换上一副笑脸：“是是是，辛苦护士了。我老婆身体弱，我就是太心疼她了。“他走到小柏床边，动作夸张地帮她掖了掖被角。护士离开后，李林的笑容像面具一样迅速剥落。他俯身凑近小柏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脖子上：“你知道我同事老婆生了个八斤重的大胖小子吗？人家还是顺产。“小柏的眼眶瞬间红了。阵痛持续了十八个小时，最后不得不转为剖腹产，刀口现在还在火辣辣地疼。她想辩解，却只是轻轻说了句：“对不起。““矫情。“李林直起身，从口袋里掏出烟，“我去抽根烟，你睡会儿吧。“
病房门被重重关上。小婷被声响惊醒，哇哇大哭起来。小柏忍着刀口的疼痛，艰难地支起身子去够婴儿床。每动一下，缝合处就像被火烧一样。她终于够到了女儿，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摇晃。“不哭不哭，妈妈在这里......“泪水滴在孩子的小脸上，和她的眼泪混在一起。出院回家的第一天晚上，小柏正坐在床边给小婷喂奶。剖腹产的伤口还未愈合，她只能挺直腰背，不敢完全靠在床头。李林推门进来，身上带着酒气。“怎么还没睡？“他皱着眉头问。
“小婷饿了，喂完就睡。“小柏轻声回答，生怕吵醒刚有睡意的孩子。
李林脱下外套扔在椅子上，走近床边盯着她裸露的胸部看了一会儿。“奶水够吗？““还...还行。“小柏下意识侧了侧身，试图遮挡。
“遮什么遮，又不是没见过。“李林突然伸手捏了捏她的乳房，力道不小。小柏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怀里的孩子被惊动，又哭了起来。“你能不能轻点！“小柏终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李林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一把抓住小柏的手腕：“跟谁说话呢？生个丫头片子还有理了？“他的指甲深深掐进她的皮肉里。“疼...你放手......““我让你矫情！“李林猛地一推，小柏的后背重重撞在床头板上。她本能地蜷起身子护住怀里的婴儿，刀口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小婷哭得更凶了。李林似乎被哭声惊醒，后退一步，脸上的怒气转为慌乱。“你...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太累了......“小柏咬住嘴唇没说话，只是轻轻拍着孩子的背。李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最后丢下一句“我去客房睡“就离开了。房门关上后，小柏终于哭出声来。她低头看着女儿哭红的小脸，喃喃自语：“他只是太累了，以后有了孩子会好的......“三个月后，小婷的百日宴在小区附近的饭店举行。李林西装革履，抱着女儿在亲友间周旋，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小柏真有福气，嫁了个这么疼老婆的好男人。“李林的姑妈拉着小柏的手说。“是啊，小林对孩子多上心，现在这样的男人不多了。“另一位亲戚附和道。小柏勉强笑着点头。她的手腕上还有前天晚上李林留下的淤青，被长袖衬衫严严实实地遮住了。昨晚因为她在记账时漏记了一瓶酱油的钱，李林大发雷霆，说她“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宴会结束后，李林把收到的红包全部塞进自己口袋。“这些钱我存起来，以后给孩子上学用。“他对小柏说，然后转向在场的亲友，“小柏现在全职带孩子，家里就靠我一个人挣钱，压力大啊。“回家路上，小柏鼓起勇气问：“我想...等小婷满一岁了雇个保姆，我回去工作？“
李林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在红灯前剧烈颠簸了一下。“工作？你连孩子都带不好还想工作？“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锋利，“你知道现在保姆多贵吗？你那点工资够干什么的？““可是...家里经济压力大，我想帮忙分担......““闭嘴！“李林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喇叭发出刺耳的声响，“我李林再不济也养得起老婆孩子，用不着你出去抛头露面！“后座上的小婷被吓醒了，开始哭闹。小柏赶紧转身去哄，不再说话。那天晚上，小婷罕见地一觉睡到了天亮。凌晨一点，小柏刚洗完奶瓶准备睡觉，李林推开了卧室门。“账本给我看看。“他伸出手。
小柏从抽屉里取出笔记本递给他。李林坐在床边，一页页仔细检查，不时用笔圈出一些项目。“这个'日用品'是什么？具体买了什么？““就是...卫生纸、洗衣液之类的......““以后写清楚，别想浑水摸鱼。“李林冷冷地说，继续往下看，“水果花了八十？买什么水果要这么贵？““最近樱桃上市，小婷可以吃果泥了，我想......“
“她想？她才多大点知道什么好坏！“李林突然合上账本，“下个月生活费减五百，让你长点记性。“小柏低着头没说话。李林看着她逆来顺受的样子，突然一把抓住她的头发迫使她抬头：“哑巴了？不服气？“
“没...没有......“小柏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哭什么哭，我虐待你了？“李林松开手，转而掐住她的下巴，“你知道我同事老婆多能干吗？带孩子做饭样样行，还能帮老公做PPT。你呢？除了花钱还会什么？“小柏的下巴被捏得生疼，但她不敢挣扎。李林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扬起手——啪！一记耳光重重落在她脸上。小柏被打得偏过头去，左耳嗡嗡作响。“这是教你怎么做人老婆。“李林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再有下次，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他离开后，小柏蜷缩在床上，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无声哭泣。她不断告诉自己：“他只是工作压力大...等小婷大一点，等经济宽裕一点，他会变好的......“---第二天是周六，李林难得没出门，在客厅陪小婷玩积木。小柏在厨房准备午餐，左脸颊还隐约有些红肿。她特意把头发放下来遮挡，生怕被邻居看见。门铃响了。李林去开门，是楼下张阿姨。“小林啊，我做了些包子，给你们尝尝。“张阿姨笑呵呵地说，目光却越过李林往屋里瞟。“太谢谢张阿姨了，快请进。“李林热情地招呼，转身喊道，“小柏，张阿姨来了，倒茶！“小柏赶紧擦了擦手出来迎接。张阿姨拉着她的手问：“昨晚没事吧？我好像听到你们家有动静......小柏的心猛地一跳。“没...没什么，就是小婷半夜闹觉，我们哄她......““是啊，孩子小都这样。“李林自然地接过话头，手臂亲昵地搭在小柏肩上，“小柏太辛苦了，我让她多睡会儿，我来哄孩子，可能动静大了点。“张阿姨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又寒暄了几句就走了。关上门后，李林的笑容立刻消失了。他一把拽过小柏，压低声音说：“听见了吗？再让我知道你在外面乱说话，有你好看的！“小柏惊恐地摇头：“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最好是这样。“李林松开她，又恢复了那副温和的表情，“小婷，来，爸爸带你出去玩滑梯！“看着父女俩出门的背影，小柏瘫坐在椅子上。她拿起手机，犹豫了很久，最终拨通了婆婆的电话。“妈，我...我想跟您说点事......““什么事啊？“婆婆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背景音是麻将牌的碰撞声。“就是...李林他最近脾气有点大，昨晚还......“小柏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就是想问问，他小时候也这样吗？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放松点......““哎呀，男人在外打拼压力大，回家发发脾气很正常嘛。“婆婆不以为意地说，“你多体谅体谅他。对了，小婷会叫奶奶了吗？“挂断电话，小柏感到一阵绝望。她走进浴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嘴角因为长期紧绷而向下耷拉着，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不止。她轻轻抚摸着脸颊，那里已经没有了昨晚的掌印，但屈辱和疼痛却深深刻在了记忆里。小婷的笑声从窗外传来，小柏深吸一口气，用冷水洗了把脸。“为了孩子......“她对自己说，“再忍忍，他会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