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住钦钦情绪后,在她完全信任季渺渺的前提下,陆骤抓紧机会又问了几个问题。
“今天中午到晚上的这段时间,你在哪儿?”
钦钦明白警察这是在走流程,配合地回答道:“我去了趟公司,老板约了个商务合作,要我当面和甲方谈一谈。”
说到这件事,她的脸色有些难看,瞥看了眼散落满地的漂亮衣服,沉重的呼吸微颤。
隔了好一阵子,钦钦才又开口:“甲方给的条件很不错,非常有诱惑力,老板听了很高兴,毫不在意对方的附加条件是让我去陪酒。”
都是成年人,她怎么会不知道陪酒意味着什么。
是,她是走性感路线的,可她不卖的。狗老板拿她当什么了,拿她的账号当做赚钱工具,现在连她的人都不放过吗?
最开始做账号的时候,她穿的不是这些暴露的布料,也只是个纯粹喜欢跳舞的人而已。
所以她离开公司后,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些公司安在她身上的“面具”,全部剪碎扯烂。
季渺渺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从卡包里抽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了她。
见钦钦露出诧异神色,季渺渺言辞肯定地笑说:“别多想,我不是要你来找我做心理咨询。”
“我有个朋友在妇联工作,如果你有需要,随时可以联系我。我们都会站在你这边。”
她的话语温柔而有力,却如一记重锤砸在了钦钦心口,好不容易忍住的情绪又开始泛起酸涩。
季渺渺背后就是盏落地灯,柔和的灯光为她镀了层暖色光晕,仿佛发着光的人就是她一样。
陆骤静坐在一旁,默默注视着她,不知不觉地有些入神,无法移开自己的双眼。
直到季渺渺似乎感知到了视线,移目朝他看来,陆骤才转而望向钦钦,继续询查有关案件的线索。
“梁欣生前有没有向你透露过直播之外的事?家人、恋人或是其他好友?”
钦钦认真回想后,恍然间想到了什么,又很快摇头做出了回应。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偶尔谈及家里,她都是回避的。不过前段时间,她的状态确实不太对,但我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就、整个人蔫蔫的。”
警员没有放过一丝线索,认真记下了钦钦的所有笔录。
陆骤垂眸浅思后,又抛出了一个问题:“那我换个问题,除你们老板外,梁欣是否提过自己得罪了什么人?”
钦钦的思绪豁然开朗,立马有了想法,急声说:“我想起来了,大概是两个多月前吧,有天心心和我说,她感觉有人在偷偷跟踪她。”
“然后……”钦钦翻了翻和好友的聊天记录,找到了时间节点,并递给警察查看。
“就是前几天,心心说有人在她门外放了生日蛋糕和鲜花,但是这不对。”
“不对?因为这些都不是她点的?”季渺渺顺势追问道。
钦钦点头,又摇了摇头,“嗯,她说不是她买的,还特意问我,是不是我买的,但我也没有。”
“然后她才告诉我,那天是她真正的生日。身份证上的日期,是她被送给养父养母的那天,而她真正的生日几乎没有人知道。”
季渺渺同陆骤对视了一眼,默契地关注到了一个重要线索,信息科找到的梁欣的父母关系,可能是“养父养母”。
陆骤紧接着又问了关于梁欣养父母的事,但钦钦表示,梁欣似乎很抗拒这件事,没有和她说更多。
“所以鲜花和蛋糕你们后来是怎么处理的,有找到送礼的人吗?”季渺渺平稳地提出疑问,试图延续刚才的话题。
钦钦叹声摇头:“找不到。我特意陪她去了趟保安室,才发现电梯监控早坏了。”
说到这件事,她眉头不自觉地皱紧,下眼睑跟着收缩。
“我们又查楼下摄像头,看到是个穿着黑衣服,戴着帽子口罩的人,拿着鲜花蛋糕进了大门,那人具体长什么样根本看不出来。”
季渺渺密切关注着钦钦的神态变化,确认她没有遮掩和说谎,默默回首对陆骤点了点头。
陆骤意会地垂眸顿首,主动开口结束了这次问询。
“很感谢你今晚的配合,如果后续有需要,我们可能还会再联系你,所以希望案子结束前,你能暂留在滨州。”
钦钦笃定地说:“没查出究竟是谁害死钦钦,就算你们赶我走,我也不会走。”
“谢谢。”陆骤的这一声感谢,既是出于身为警察的职责,更是欣慰钦钦对这段友情的珍视。
“那我们先走了。”季渺渺离别前,指了指钦钦手中的名片,亲和地勾着嘴角浅笑,暗示她有事再联系。
钦钦紧捏着手中的名片,主动喊住了准备离开的警察。
她担忧地紧抿着唇,视线朝门口看了眼,话语中明显多了几分恐惧的意味。
“警官,我……我总感觉最近好像也有人在跟着我,能不能、能不能……”
陆骤敏锐地理解了她的需求,回过神正对着她重重点了点头,明确地做出许诺。
“我会联系民警同志加强周边治安管理,并在结案前调派人手在附近巡逻。要是你发现有任何异常,随时可以联系我。”
他没有名片,于是撕了一页记录本纸页,写下一串号码递给她。
钦钦攥着名片和纸页,捂在终于踏实一些的心口,对面前的几人深鞠了一躬。
“谢谢你们。”
话罢,她又鞠了一躬,“我也求求你们,能不能不要放弃这个案子,心心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我们一定会追查到底。”陆骤的承诺铿锵有力。
季渺渺偏过头望了他一眼,也对钦钦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努力。
随后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从陆骤手中拿走记录本,又撕下了一页,相当熟络地接过了他见势主动递来的笔。
“心心养的小狗目前住在这家医院,如果你有时间,可以去看看它,但要记得不能单独行动。”
陆骤眼底含笑地注视着季渺渺,指尖还残留着她拿走笔时,轻擦过的温度。
直到再听到季渺渺和钦钦的道别声,他才终于回过神来。
一行人乘坐电梯下楼,狭窄的空间内,陆骤回看着警员刚才做的记录,抬眼透过电梯门上的倒影看向季渺渺,想听听她的意见。
“是回去休息,还是?”
季渺渺看了眼时间,摇头表示:“我不困,要不去梁欣的公司转转?”
“好,我正有此意。”
陆骤笑着应声,他眼底暗埋着的情绪,只有背对所有人时,才敢稍微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