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堂的自动石碾突然卡住了。
紫纹草的粉末卡在刻纹里,结成层淡紫色的硬壳,任凭刘师兄怎么注入灵气,木柄就是纹丝不动。陈小刀趴在软垫上,看着石碾徒劳地颤动,嘴里还叼着半块酱肘子——这是他今早从伙房抢的,油香混着药味,比任何灵食都开胃。
“你就不能搭把手?”刘师兄擦了擦额头的汗,手里的小凿子敲得石碾“当当”响,“再卡下去,固元丹都炼不成了。”
“卡着正好。”陈小刀把肘子骨丢给青苔,青蛇立刻缠上去,用牙剔着肉丝,尾巴尖的红绸香囊跟着动作晃,“不用碾药,能多晒会儿太阳。”
雪球蹲在《万兽语》上,正用爪子扒着片晒干的灵菌——兔子最近迷上了把零食压在书页里,说是“给书加香味”。它听到刘师兄的话,突然抬起头,对着石碾“吱吱”叫,像是在说“我来帮忙”。
“还是雪球懂事。”刘师兄笑着摸了摸兔子的头,刚要说话,药堂的木门突然被撞开,外门的李师兄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裤脚还沾着泥。
“刘师兄!陈师弟!出事了!”李师兄扶着门框喘气,“山下小镇……被妖兽闯了!外门弟子拿它没办法,让我来搬救兵!”
陈小刀啃肘子的动作顿了顿:“妖兽?什么妖兽?”
“是只穿山甲!”李师兄咽了口唾沫,“足有半人高,硬壳跟铁似的,专拱菜地!张屠户的萝卜、王掌柜的青菜,全被它拱了,现在正蹲在镇口的磨盘上,谁靠近就用尾巴抽谁!”
“拱菜地而已。”陈小刀把最后块肘子塞进嘴里,“让农户给它点萝卜不就完了?”
“给了!它不吃!”李师兄急得直跺脚,“它专啃石头!把镇口的青石碾都啃出个坑!外门弟子想拦,剑都被它的壳弹飞了,赵磊的剑穗还挂在它背上呢!”
刘师兄皱起眉:“穿山甲属土系妖兽,壳硬难破,得用灵草引开。”他转向陈小刀,“你跟我去趟小镇,你的噬灵叶能安抚妖兽,说不定能让它别再拱菜地。”
“不去。”陈小刀往软垫里缩了缩,“山下没有晒太阳的软垫,也没有烤红薯。”
“去了给你买糖画!”刘师兄祭出杀手锏,“就是你上次说想吃的那种,画成兔子形状的。”
“再加两斤酱肘子。”
“成交。”
结果陈小刀还是被捆着下山的。
他说要先回听竹轩拿软垫,刘师兄怕他跑,找了根灵藤把他捆在药车的栏杆上——藤条是软的,不勒人,还带着点清香味,像串会发光的葡萄。
“你这是绑架。”陈小刀咬着刘师兄塞来的肉包,含糊地说,“我要告诉墨渊宗主。”
“宗主说了,要是你不肯去,就把你捆去。”刘师兄推着药车,车板上放着水囊和灵草粉,“他还说,回来给你加十斤酱肘子,让伙房做成卤的。”
陈小刀立刻不闹了,乖乖啃着肉包。十斤卤肘子,够他和雪球、青苔吃三天,划算。
缠在他手腕上的青苔吐了吐信子,尾巴尖的红绸扫过他的手背——蛇显然也听到了“卤肘子”,正用头蹭他的手心,像是在催车快点。
雪球蹲在他腿上,怀里抱着颗灵气珠,时不时往他嘴里塞块肉包碎屑。兔子最近学会了“投喂”,总把自己不爱吃的葱姜挑出来,塞进他嘴里。
路过外门演武场时,赵磊正举着把新剑比划,看到被捆在药车上的陈小刀,突然红了脸——他背上的剑穗确实没了,新剑连穗子都没来得及系。
“陈师弟!你这是……下山历练?”他假装没看见灵藤,语气格外热情。
“去给你捡剑穗。”陈小刀挥了挥被捆的手,“记得加两斤酱肘子当谢礼。”
赵磊的脸更红了,转身就往演武场深处走,连剑都忘了收。
李师兄跟在药车旁,笑得直抽气:“你是不知道,赵磊昨天找了半夜的剑穗,说是被穿山甲的硬壳勾走了,急得差点哭。”
“哭了才好。”陈小刀摸了摸雪球的头,“让他总说自己能吓跑妖兽。”
山下小镇比想象中热闹。
青石板路两旁的店铺都关着门,门缝里却能看到人影——显然是怕穿山甲,又忍不住好奇。镇口的老槐树下围了不少人,外门弟子举着剑围成圈,圈中央的磨盘上,果然蹲着只半人高的穿山甲。
它的硬壳泛着灰光,像铺了层碎石子,尾巴尖果然挂着个红绸穗——正是赵磊的。此刻它正用爪子抱着块青石,“咔嚓咔嚓”啃得香,嘴边还沾着石渣,看到有人靠近,就用尾巴拍磨盘,发出“咚咚”的响,像在示威。
“它来了!”有人指着药车喊。
外门弟子立刻让开条路,刘师兄推着车走到圈外,刚要解开灵藤,就被陈小刀拦住了。
“先给肉包。”他指了指车板上的食盒,“没力气说话。”
刘师兄无奈地打开食盒,拿出个肉包递过去。陈小刀刚咬了口,突然愣住了——脑子里钻进个粗哑的声音,像用石头刮木头:“石头……好吃……比土甜……”
他眨了眨眼,看向磨盘上的穿山甲。那家伙正啃着青石,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响,显然很满足。
“你能听见它说话?”刘师兄眼睛亮了。
“它说石头好吃。”陈小刀又咬了口肉包,“说比土甜。”
围观众人都惊呆了。外门弟子说:“陈师弟果然深藏不露,连穿山甲都能沟通!”农户们则议论:“难怪能让妖兽听话,原来是能跟它们聊天!”
穿山甲听到动静,停下啃石的动作,转过小脑袋,黑豆似的眼睛盯着陈小刀,喉咙里发出“咕噜”声——这次的声音更清晰了:“肉……香……但石头……更脆……”
“它想吃肉包,但觉得石头更脆。”陈小刀翻译完,突然想起什么,“刘师兄,药车上有没有磨刀石?”
“带了两块,本来想给镇里的铁匠修工具的。”刘师兄从车板下摸出个布包,打开一看,是两块灰黑色的磨刀石,质地细密,比镇口的青石硬多了。
陈小刀指了指磨盘:“把这个丢给它。”
“这能行吗?”刘师兄有点犹豫,“磨刀石比青石硬,别把它的牙硌坏了。”
“它说石头越硬越好吃。”陈小刀肯定地说,“快丢。”
刘师兄把磨刀石扔过去。穿山甲立刻丢下青石,用爪子抱住磨刀石,试探着啃了口——“咔嚓”一声,石屑飞溅。它眼睛一亮,立刻大口大口地啃起来,喉咙里发出的“呼噜”声比刚才响了十倍,显然比青石合胃口。
“真吃了!”李师兄兴奋地拍手,“这下它就不拱菜地了!”
外门弟子们也松了口气,纷纷收起剑。农户们笑着打开门,有人端来水,有人拿来刚蒸的馒头,说是要谢谢陈小刀。
穿山甲啃完一块磨刀石,用爪子抱着剩下的那块,跳到陈小刀面前,把赵磊的剑穗扒下来,放在他脚边,然后用头蹭了蹭他的裤腿,喉咙里发出“呜呜”的轻响——像是在道谢。
“它说谢谢,还说这块石头没吃完,要带回家。”陈小刀捡起剑穗,递给凑过来的赵磊,“你的穗子,拿好。”
赵磊接过剑穗,脸通红,半天憋出句:“谢……谢谢。”
穿山甲看了看他们,抱着磨刀石,钻进路边的草丛,很快就没了踪影,只留下串深浅不一的爪印。
危机解决后,小镇的农户非要留他们吃饭。
张屠户杀了只肥鸡,王掌柜端来刚蒸的馒头,连卖糖画的老爷爷都来了,给雪球捏了个兔子形状的糖,晶莹剔透,甜得像蜜。
陈小刀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怀里揣着雪球,青苔缠在他的手腕上,正用舌尖舔着他指尖的糖渣。桌上的大盘鸡冒着热气,油香混着松木的烟火气,比药堂的灵菌汤还诱人。
“陈小哥真是厉害!”张屠户给陈小刀倒了碗米酒,“那穿山甲闹了三天,我们找了道士,又请了外门弟子,都没用,你丢块石头就解决了!”
“它就是想吃硬石头。”陈小刀啃着鸡腿,含糊地说,“磨刀石比青石硬,它爱吃。”
“哪能这么说!”王掌柜笑着夹了块鸡肉,“这叫‘一物降一物’,外门弟子的剑降不住它,陈小哥的石头能降住!”
外门弟子们坐在旁边,脸上有点红。他们练了半天剑,还不如人家丢块石头管用,但看着陈小刀啃鸡腿的样子,又觉得——好像本该如此。这小子连黑熊都能哄住,何况是只爱吃石头的穿山甲。
赵磊坐在角落,偷偷把剑穗系回新剑上,时不时瞟一眼陈小刀手腕上的青苔,看到蛇尾巴上的红绸香囊,突然把自己的剑穗又解了下来——大概觉得跟蛇尾的香囊比,自己的穗子太普通了。
吃晚饭时,卖糖画的老爷爷突然说:“那穿山甲以前不这样,就这半个月才开始啃石头。我看它的壳上有道裂纹,像是被什么东西砸过,说不定是牙不舒服,才想啃硬东西磨一磨。”
陈小刀愣了愣。他刚才只听见穿山甲说“石头好吃”,没注意到壳上的裂纹。青苔突然从他手腕上窜起来,对着镇外的方向吐信子,尾巴尖的红绸绷得笔直——蛇显然也闻到了什么。
“它还在附近。”陈小刀放下鸡腿,“在镇外的老槐树下。”
众人跟着他走到镇外,果然看到穿山甲蹲在槐树下,正用爪子扒着树干,硬壳上果然有块淡白色的裂纹,边缘还沾着点干血。
“疼……牙痒……”粗哑的声音又钻进脑子里,带着点委屈,“以前的土……软,现在想磨……”
“它说壳疼,牙也痒。”陈小刀蹲下来,指着它的裂纹,“是不是被石头砸的?”
穿山甲用头蹭了蹭他的裤腿,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这次的声音里带着点怕:“被……被铁球砸的……从山上滚下来的……”
“是矿场的废铁球!”李师兄突然说,“前阵子矿场炸山,滚了不少废铁下来,说不定砸到它了。”
刘师兄摸出个小瓷瓶,倒出些淡绿色的药膏:“这是‘愈肤膏’,能治外伤,你让它别动,我给它涂。”
陈小刀跟穿山甲“说”了两句,那家伙果然乖乖趴下,任由刘师兄把药膏涂在裂纹上。雪球从他怀里跳出来,蹲在穿山甲旁边,用爪子扒了扒它背上的碎石,像是在帮忙清理。
“它说谢谢。”陈小刀笑着摸了摸穿山甲的壳,硬邦邦的,却不扎手,“还说以后不会来拱菜地了,会去矿场找石头吃。”
穿山甲蹭了蹭他的手心,叼起剩下的磨刀石,往山林里爬,走两步就回头看他们,直到身影消失在暮色里。
回去的路上,药车的栏杆上多了个糖画兔子——是老爷爷硬塞给雪球的,兔子叼着糖画,啃得满脸是糖霜。
刘师兄解开了灵藤,陈小刀靠在车板上,摸着丹田的噬灵叶——两片叶子并排舒展,暖烘烘的,比下山时更舒服。他突然觉得,偶尔下山也不错,有糖画吃,有鸡肉啃,还能帮穿山甲解决牙痒,比在药堂碾药有意思。
“明天要不要去矿场看看?”刘师兄推着车,月光把路面照得像铺了层霜,“说不定能找到穿山甲说的铁球,清理掉,免得再砸到妖兽。”
“矿场有晒太阳的地方吗?”
“好像有块大青石,比药堂的软垫还舒服。”
“去。”陈小刀打了个哈欠,往车板里缩了缩,“记得让伙房烤只灵鸡当午饭。”
青苔缠在他的手腕上,尾巴尖的红绸在月光里飘着,像朵会发光的花。雪球蜷在他怀里,糖画的甜香混着灵气,慢慢淌进梦里。
山下小镇的灯火越来越远,只有偶尔传来的犬吠,混着虫鸣,像首温柔的歌。
陈小刀闭上眼睛,嘴角带着笑意。
他突然觉得,修仙不一定非要去禁地,非要进化噬灵叶。能帮穿山甲找磨刀石,能吃到张屠户的鸡肉,能看着雪球啃糖画,身边有刘师兄、石头、青苔陪着,就够了。
至于以后还会不会有妖兽闯小镇?
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但不管会不会,都没关系。
重要的是,他现在能靠在药车上吹风,能期待明天的灵鸡,能感觉到身边的一切都暖暖的,像刚晒过太阳的软垫。
这就够了。
(第一部分完)
矿场的晨雾带着铁锈味。
陈小刀蹲在大青石上,看着穿山甲用爪子扒开碎石,从矿堆里拖出个锈迹斑斑的铁球——足有拳头大,表面还沾着点兽毛,显然就是砸伤它的罪魁祸首。
“就是这个。”粗哑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响,带着点后怕,“滚下来的时候……差点砸到脑袋……”
“丢去给铁匠回炉吧。”刘师兄用灵绳捆住铁球,“能打成把好锄头,给山下农户种地。”
陈小刀没说话,只是摸了摸穿山甲的壳——裂纹上的药膏已经干了,淡绿色的药痕混着灰壳,像块别致的花纹。他突然觉得这妖兽还挺可爱,虽然爱啃石头,却懂得道谢,比某些外门弟子懂事多了。
雪球蹲在大青石上,抱着剩下的半块糖画,时不时舔一口。阳光透过雾照在它身上,绒毛被染成淡金色,像块会动的软糖。
青苔缠在穿山甲的壳上,尾巴尖的红绸扫过它的裂纹,像是在检查伤口。蛇和穿山甲居然没打架,反而有种“同类”的默契——大概都是喜欢硬东西的妖兽,一个爱啃石头,一个爱缠骨头。
“刀哥,你看那是什么!”石头从矿洞深处跑出来,手里举着块亮晶晶的石头,“矿场的老矿工说这是‘云晶石’,能透光!”
云晶石确实透亮,阳光照在上面,能在地上投出朵花的影子,灵气顺着石纹慢慢流,比普通的灵气珠温和。穿山甲看到石头,突然用爪子扒了扒陈小刀的裤腿——“这个……比磨刀石软……不好吃……”
“它说这石头软,不好吃。”陈小刀笑着把云晶石递给石头,“你留着玩吧,能当镜子。”
石头宝贝地把云晶石放进怀里,又从矿堆里翻出块灰黑色的石头:“那它肯定爱吃这个!老矿工说这是‘玄铁石’,比磨刀石还硬!”
穿山甲立刻用爪子抱住玄铁石,“咔嚓”啃了口,眼睛亮了——“这个……硬!脆!比磨刀石香!”
“看来它找到新零食了。”刘师兄笑着摇头,“以后矿场的玄铁石怕是要被它啃光了。”
中午在大青石上晒太阳时,矿场的老矿工送来些吃的——是刚烤的红薯和玉米,焦香混着矿场的铁锈味,意外地好吃。
“那穿山甲以前总来矿场喝水。”老矿工蹲在旁边,抽着旱烟,“从不捣乱,就喝口泉水,有时候还会帮我们扒开挡路的石头——是只好妖兽。”
“它就是牙痒。”陈小刀啃着玉米,玉米粒粘在嘴角,像沾了串小珍珠,“现在有玄铁石啃,不会去小镇拱菜地了。”
老矿工笑着点头:“还是陈小哥有办法。外门弟子拿剑吓它,你给它块石头就解决了——这叫啥?这叫懂妖兽的心。”
穿山甲蹲在旁边,抱着玄铁石啃得香,时不时用头蹭蹭陈小刀的腿,像是在撒娇。阳光落在它的壳上,裂纹的药痕泛着淡绿光,比早上淡了些——看来药膏很管用。
青苔缠在玄铁石的另一头,尾巴尖的红绸搭在石头上,像在和穿山甲“共食”。蛇显然对玄铁石没兴趣,只是喜欢凑个热闹,时不时用舌尖舔舔穿山甲的壳,像是在检查伤口。
雪球则蜷在大青石上,抱着云晶石打盹,石头的影子落在它身上,像盖了层花被。
“对了,陈小哥,后山的瀑布最近总发响。”老矿工磕了磕烟灰,“像是有东西在撞石头,你要不要去看看?别是又有妖兽受伤了。”
“瀑布有玄铁石吗?”陈小刀问。
“没有,但有光滑的鹅卵石,能当枕头。”
“去。”他立刻站起来,“看完瀑布,正好回药堂吃卤肘子。”
后山的瀑布比想象中壮观。
水流从丈高的崖上冲下来,砸在潭里,溅起的水花像撒了把碎银;潭边的鹅卵石被水冲得光滑,阳光照在上面,泛着湿漉漉的光;穿山甲说的“撞石头”声,其实是只小猴子在用石头砸坚果,“咚咚”的响,像在敲鼓。
“是只‘石猴’。”刘师兄认出了它,“这种猴子爱用石头砸东西,据说能砸开最硬的坚果。”
石猴看到他们,突然把手里的石头往潭里一扔,对着穿山甲“吱吱”叫——像是在打招呼。穿山甲也用喉咙发出“呼噜”声,算是回应。
“它们认识?”石头好奇地问。
“应该是在山林里见过。”陈小刀摸了摸穿山甲的壳,“石猴说,它的坚果被松鼠偷了,正用石头砸松鼠的窝。”
果然,潭边的树上有个松鼠窝,几只小松鼠正探出头,对着石猴“叽叽”叫,像是在嘲笑。
“要不要帮它抢回来?”石头摩拳擦掌,“我会爬树!”
“不用。”陈小刀指了指潭边的野栗子,“那里有串栗子,比坚果甜,石猴肯定爱吃。”
石猴听到“栗子”,突然从树上跳下来,用爪子扒了扒陈小刀的裤腿——“这个……甜!比坚果甜!”
“它说栗子甜,想吃。”陈小刀捡起颗栗子,剥开壳递给它。石猴立刻抢过去,塞进嘴里嚼得香,尾巴高兴地晃成了圈。
穿山甲也用爪子扒了扒栗子,却没吃,只是用鼻子闻了闻——“这个……软……不如玄铁石脆……”
“它还是爱吃石头。”陈小刀笑着把栗子丢给石猴,“看来玄铁石才是它的真爱。”
傍晚回药堂时,穿山甲一直送到山脚下。
它嘴里叼着块玄铁石,时不时用头蹭蹭陈小刀的腿,像是在说“下次再来”。石猴也跟着送到山口,手里还拿着串野栗子,塞给雪球后,才蹦回山林,临走前还对着赵磊的方向做了个鬼脸——大概是听说了赵磊被狐狸追的事。
“今天真热闹。”石头摸着怀里的云晶石,上面的花纹在夕阳下像朵真花,“比在药堂碾药好玩。”
“明天还来?”陈小刀摸了摸雪球的头,兔子正抱着栗子啃,耳朵尖沾着栗壳,像戴了两朵小黄花。
“来!老矿工说后山有片野草莓,明天熟了!”
刘师兄推着药车,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觉得——或许陈小刀的修仙方式,才是最适合他的。不用刻意修炼,不用争夺名次,只用顺着自己的心意,晒晒太阳,帮帮妖兽,吃点好吃的,灵气自然就来了,噬灵叶自然就进化了。
回到药堂时,清风长老正坐在石碾旁,手里拿着个竹篮,里面装着些杏仁酥和卤肘子,显然是等了很久。
“听说你去山下当英雄了?”老道笑着把竹篮递过来,“外门都在传,你丢块石头就收服了穿山甲,比剑还管用。”
“我就是给它找了点硬石头。”陈小刀拿起块卤肘子,咬了一大口,酱汁顺着嘴角往下淌,“比碾药简单。”
青苔缠上肘子骨,尾巴尖的红绸在暮色里晃,像在庆祝。雪球则蹲在《万兽语》上,把石猴给的栗子放在书页上,像是在给书“分享零食”。
清风长老翻了翻《万兽语》,看到上面压着的栗子,突然说:“三百年前那个长老,也总爱往书里夹些妖兽送的东西——有狐狸的毛,有鹿的角,还有块像云晶石的石头。”
“他也喜欢妖兽?”
“嗯,他说妖兽比人简单,你对它好,它就对你好,不用猜心思。”老道摸了摸胡子,“他还说,修仙修到最后,能听懂风的声音,能看懂草的心思,就够了,不用非要当什么仙王。”
陈小刀点点头。他现在就能听懂穿山甲说“石头好吃”,能看懂雪球想要糖画,能感觉到青苔喜欢啃骨头,这样就够了。
晚上躺在药堂的软垫上,听着自动石碾“咕噜”转的声,陈小刀摸着丹田的噬灵叶,两片叶子在月光下轻轻舒展,像在和窗外的虫鸣应和。
他突然想起山下小镇的灯火,矿场的玄铁石,瀑布边的石猴,还有抱着石头啃的穿山甲。这些都比禁地灵泉的水,比噬灵叶的进化,更让他觉得温暖。
至于以后还会不会遇到妖兽?
可能会遇到爱啃木头的白蚁,可能会遇到爱偷灵果的松鼠,可能会遇到爱晒太阳的老乌龟。
但不管遇到什么,都没关系。
重要的是,他现在能躺在软垫上,能吃到卤肘子,能感觉到身边的一切都安安稳稳,像刚被阳光晒过的被子。
这就够了。
(第二部分完)
药堂的自动石碾终于修好了。
刘师兄用玄铁石的粉末擦了刻纹,紫纹草的粉末再也不卡壳,石碾转得又快又稳,灵气顺着纹路往下淌,在槽底积成层淡紫色的光。
陈小刀趴在软垫上,看着石碾自己转,嘴里叼着根甘草——这是山下小镇的药铺送的,说是能安神,比普通的灵草甜。
雪球蹲在他旁边,正用爪子扒着片云晶石,把石头当镜子照,时不时用舌头舔舔镜面,像是在看自己的倒影。
青苔缠在石碾的木柄上,尾巴尖的红绸随着石碾的转动晃,像个会动的小旗子。它最近迷上了玄铁石,每天都要去矿场啃两块,回来后鳞片亮得像镀了层铁,连赵磊的剑都划不破。
“刀哥,外门在传,说下个月的宗门大比,宗主想让你当妖兽顾问!”石头抱着捆新采的灵草走进来,脸上带着兴奋,“就是哪个弟子的妖兽不听话,你去帮忙沟通!”
“当顾问有卤肘子吗?”陈小刀问。
“不仅有肘子,还能领套新衣服!绣着云纹的那种!”
“不去。”他立刻摇头,“新衣服扎人,不如我的旧布衣舒服。”
“可是……”石头还想说什么,就被刘师兄打断了。
“别劝他了。”刘师兄把灵草放在石碾旁,“宗主说了,要是陈师弟不想去,就把奖励换成肘子和糖画,送到药堂来。”
“还是宗主懂我。”陈小刀坐起来,把甘草递给雪球,兔子立刻叼过去,嚼得香。
青苔从木柄上爬下来,缠上他的手腕,尾巴尖的红绸扫过他的手心——蛇显然也听到了“肘子”,正用头蹭他的手心,像是在催他去伙房看看。
去伙房领肘子的路上,遇到了赵磊。
他正拿着块玄铁石,对着穿山甲比划——那妖兽蹲在他面前,用爪子扒着他的裤腿,喉咙里发出“呼噜”声,显然很喜欢这石头。
“陈师弟!”赵磊看到他们,脸有点红,“我……我在跟穿山甲培养感情。”
“它说你身上有铁锈味,像矿场的铁球。”陈小刀翻译完,突然觉得有点损,又补充了句,“但它不讨厌,说比剑穗好闻。”
赵磊的脸更红了,把玄铁石递给穿山甲,转身就往演武场走,脚步却比平时轻快——大概是第一次被妖兽“不讨厌”,有点高兴。
穿山甲啃着玄铁石,用头蹭了蹭陈小刀的腿,然后往矿场的方向爬,走两步就回头看他们,像是在说“明天见”。
“赵磊好像变了。”石头看着他的背影,“以前总爱跟你作对,现在居然给穿山甲送石头。”
“可能是觉得啃石头比打架有意思。”陈小刀摸了摸雪球的头,“谁都喜欢舒服的日子,没人愿意总吵架。”
伙房的师傅正站在灶台前,给卤肘子撒芝麻。看到他们,笑着把个油纸包递过来:“刚卤好的,热乎着呢!对了,山下小镇的张屠户托我给你带只烧鸡,说明天赶集,让你去尝尝新卤的香料。”
“有时间就去。”陈小刀接过油纸包,油香从纸缝里冒出来,馋得雪球直蹭他的手心。
第二天赶集,陈小刀果然去了小镇。
他没带灵草,也没带武器,只背了个竹筐,里面装着给穿山甲的玄铁石,给石猴的野栗子,还有给雪球的糖画钱。
小镇比上次热闹,摊位摆了一条街,卖菜的、卖肉的、卖玩具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张屠户的肉摊前围了不少人,他看到陈小刀,立刻从柜台下摸出只油光锃亮的烧鸡,塞给他:“新放了灵草卤的,比上次的香!”
“谢了。”陈小刀接过烧鸡,刚要走,就被卖糖画的老爷爷拉住,给雪球捏了个穿山甲形状的糖,惟妙惟肖,连壳上的裂纹都画出来了。
雪球叼着糖画,蹲在竹筐里,引得不少小孩围观。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怯生生地递过来块桂花糕:“我能摸摸它吗?它好可爱。”
“可以。”陈小刀把竹筐放在地上。雪球居然没躲,任由小姑娘轻轻摸它的绒毛,嘴里还叼着糖画,像个懂事的小明星。
走到镇口的老槐树下,看到穿山甲蹲在磨盘上,正帮王掌柜看菜地——有只鸡想啄青菜,它立刻用尾巴把鸡赶跑,动作熟练得像个老伙计。
“它说王掌柜给它留了玄铁石,放在磨盘底下。”陈小刀笑着把竹筐里的玄铁石递过去,“这个比磨盘底下的硬,你尝尝。”
穿山甲立刻用爪子抱住玄铁石,“咔嚓”啃了口,眼睛亮了——“这个……有灵气!比王掌柜的香!”
“这是从矿场最深处找的,灵气足。”陈小刀摸了摸它的壳,裂纹已经淡得看不见了,新长的壳泛着健康的灰光,“以后别总啃磨盘,王掌柜的磨盘快被你啃坏了。”
穿山甲用头蹭了蹭他的手心,算是答应。
王掌柜提着菜篮子走过来,看到这一幕,笑着说:“现在镇里的小孩都把它当守护神,说有穿山甲在,就没有妖兽敢来捣乱。”
“它就是爱吃石头。”陈小刀笑着摇头,“哪是什么守护神。”
“能让它安安稳稳待着,不拱菜地,就是守护神了。”王掌柜递过来些新摘的青菜,“带回去给刘师兄,让他给你做灵菌汤,加了青菜更鲜。”
中午在老槐树下晒太阳时,石猴突然从树上跳下来,手里拿着串野葡萄,塞进陈小刀怀里——“这个……甜!比栗子甜!”
“它说后山的葡萄熟了,让你去摘。”陈小刀把葡萄分给石头一半,“下午去不去?”
“去!”石头眼睛亮了,“听说后山的葡萄能酿酒,咱们摘点让伙房酿了,冬天能暖身子。”
穿山甲也用爪子扒了扒他的裤腿,喉咙里发出“呼噜”声——“我……我也去……后山有……硬石头……”
“看来它也想换个地方啃石头。”陈小刀笑着把最后颗葡萄喂给雪球,“那就一起去,正好让你尝尝后山的石头好不好吃。”
阳光透过槐树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碎金似的光斑。陈小刀靠在树上,看着穿山甲啃玄铁石,石猴荡秋千,雪球抱着葡萄打盹,突然觉得——
修仙界不一定非要打打杀杀,非要争夺名次。能在小镇赶集,能给穿山甲找石头,能和石猴摘葡萄,身边有朋友和妖兽陪着,有吃不完的肉包和糖画,就够了。
至于以后会不会有更厉害的妖兽闯小镇?会不会有长老让他去参加宗门大比?甚至会不会有一天,他的噬灵叶进化成参天大树?
陈小刀打了个哈欠,往树荫里缩了缩。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现在最重要的是——
烧鸡真香,葡萄真甜,阳光真暖,还有……后山的葡萄和石头,在等着他们。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