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儿，你怎么来了？”顾母笑了笑，不知道顾声为何反应那么大。
只觉得他脸上的神情很可怕，似乌云压过头顶，暴雨洗涤皮肤。
黎初初看清顾声护人的动作，眼睛眨了眨，“顾声，我说过我……”
“太子妃，家母出身微寒，不懂规矩，冲撞了太子妃，还请太子妃恕罪。”
黎初初衣袖被什么拉扯了一下，玉灵上前来，挡在她面前。
做出保护的姿势。
这个顾声，不是善茬，料不准他会不会对太子妃不利。
“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玉灵，退下。”
她答应不会对顾声的父母怎么样的，这一次也一样。
可顾声依旧眉头紧锁，黑沉沉的脸，似始终难以相信她。
“恭房本太子妃自己去吧，顾夫人就不用陪同了。”
说再多也无用，如用行动来证明。
黎初初带着玉灵，加快脚步往前方走。
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男子的影子逐渐拉长。
顾声站直了身子，转过身看向身边人时，眼神凝固成冰河。
顾母瞳孔顿时颤抖，唇齿噤若寒蝉，仿佛被定在原地。
“声……声儿？”
“母亲，你今日太过张扬了。”顾声幽幽开口，看眼前的妇人，仿佛看一个肮脏的东西。
“声儿，我只是……替你高兴！”
“用不着！”
低吼声打断顾母的声音，她身形忍不住颤抖。
顾声发怒的时候，实在过于可怕，她总是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
“别忘了自己的身份。”那一字一句像是从牙齿缝隙里挤出来的，如蛇吐信子一样的恶毒，“你不过就是个上不台面的乡野村妇！”
“是是是，声儿你别生气，我以后不乱张扬就是了。”顾夫人手忙脚乱起来。
伸手碰到冰凉的东西，慌忙将手腕上的大金镯子取下来。
只是来不及藏好，面前伸过来一只大手。
一抬头，对上一双深沉阴森的眼眸。
“交出来。”
“声儿，我手上就只有这个了，能不能……”
“我母亲的东西，你也配？”顾声一把夺过金镯子，怜惜地用手帕包裹起来，揣到怀中。
随后，失魂落魄转身，朝着前厅宴席去。
顾夫人双手抱着自己，上下搓了搓手臂，大白天的，冷得锥心刺骨。
想到什么，脸狰狞起来，对着顾声离开的方向狠狠吐一口唾沫，“呸！晦气鬼，早晚有一天弄死你！”
话是这么说，她心里却明白，顾声发达了，以后跟他在一起，不愁吃喝。
不管以前如何，如今要将他伺候好了。
黎初初转了一圈回来，见顾夫人还在原地，有些诧异。
对方显然比她更早注意到她。
正欲上前打招呼，迎面一阵风吹来，忽然清醒，“算了，走另一边吧。”
顾夫人看着忽然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的黎初初，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想起顾声的话，泄气垂头。
手不由自主攥成拳。
她是乡野村妇又如何，顾声跟她一样，还不是上了京城，攀附上这么多权贵。
“太子妃刚才为何改变了主意？”走到半路，玉灵忍不住发问。
她擅长观察，自然看出方才黎初初是想去与顾声的母亲说话的。
“顾声的家人，日后还是不要来往了，免得他误会。”
刚刚与他的母亲接触，他便反感成那样。
“太子妃为了取得顾声的信任，未免做得太多了？”
玉灵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其实，将顾声的父母性命掌握在手里威胁顾声做事就是了，这样多简单。
自从那个晚上放过顾声的父母，都是不应该的。
不过，太子妃这样做，必然有她的谋算。
“多吗？”黎初初挑眉。
比起顾声前世为她做的一切，这一切还是太少，太少。
她是要当好人的。
心底里重复着这一句话，压下内心蠢蠢欲动的杀意，前世杀过的人，这一世见到，还是会生出同前世一样的心思。
作者的设定，对她的影响，太大了。
“太子妃，太子妃等等！”
黎初初闻声，心中的思绪如风消逝，转身，顾夫人提着衣摆跑着追上来。
“顾夫人？”
顾夫人在黎初初面前站定，喘着粗气，眼睛还是笑着弯成月牙似的。
这顾夫人，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
难怪生出顾声这样仪表人才的儿子。
“太子妃，民妇方才远远碰上你，你方才并未搭理民妇，可是还在气民妇的口无遮拦？”顾夫人紧张地盯着黎初初温和的小脸。
既然顾声都能飞黄腾达，她就不信自己凭借努力不能成为京城贵妇中的一人。
眼下，黎初初这一根高枝可不就是现成的。
黎初初不加思索道：“自然不是，也不是什么大事，顾夫人不必一直放在心上。”
她弯唇而笑，一双大大的眼睛含着光，还是方才睁开的弧度，眼角的皮肉也不曾动过分毫。
玉灵在旁，她最清楚，太子妃这笑，并未发自内心。
“太子妃这样说，民妇就放心了，太子妃看着年纪不大，说句逾矩的话，你和声儿一般年纪，我和顾声的爹也没有女儿，看着你呀，真的是十分亲切。”
玉灵耳朵动了动，听顾夫人说到这里，心中有一抹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只听顾夫人继续道：“若你是我们的女儿就好了，真羡慕你的父母有你这样的女儿，他们一定很疼爱你吧。”
玉灵眼睛飞速扫向黎初初。
黎初初笑容依旧停留在方才的位置，眼睛看着顾夫人，漫不经心摩挲着拇指上的顺滑的指甲，若是细看，就能看清她眼底的雪山岿然崩塌。
哪壶不开提哪壶！
太子妃是孤儿，此事东宫皆知晓，谁也不会提，不敢提。
这顾夫人说什么不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呼吸都显得犯规。
“是吗？”好半晌，黎初初终于出声。
她脚尖的方向回正，漫步顺着回廊走，神色叫人看不清。
“儿子也很好啊，谁不羡慕顾大人这样的人呢，对了顾大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啊，顾夫人能与本太子妃说说吗？”
轻描淡写，将话引到顾声头上。
顾夫人并未察觉黎初初的刻意，顺着说道：“声儿啊，从小就不与人亲近，而且，是个可怜的孩子，别人都说他是个……晦气鬼。”
说着，顾夫人抬手掩住眼睛，好似在擦泪。
“晦气鬼？为何？”黎初初挑眉，她前世也不知顾声还有这么一个称呼。
“有个道士放出消息，说声儿天生晦气，终有一天会让幽国……亡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