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他回过神来细细思量之时,却发现下个月工资到手不过十几块钱而已。
这三轮车一买,家里的开销立马就要见底了。
一想到这里,他的脸色便不由自主地沉了下来。
这事要是不早点处理好,迟早会拖出大问题。
得尽快找个解决办法才行!
夜色悄然流逝。
第二天一大清早。
叶辞霜已经从招待所收拾好了行囊,怀中抱着小微迈步出了门。
她是个谨慎的人,生怕在这事上耽搁久了再生枝节。
出门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着工研所开具的那封证明信。
给小微在机关小学顺利报上了名。
接下来,她打算在这附近先找个临时住处租下来。
然后趁着空闲再找份正式点的工作。
清晨的阳光照在街面。
她怀中搂着熟睡的女儿,沿着大街往那所学校的方向走了没多久,便看见前方一处铺子门口聚集了好多人,围着吵吵嚷嚷的不知在看什么。
叶辞霜脚步一滞,心心中莫名生起些许好奇。
她在县城里居住的时候,曾在县文物局做过一段时间,对这些东西倒并不陌生。
可惜自从结婚、生娃以及照料年迈家人之后,已经赋闲在家几年之久。
而她们那地方县城较小。
这样的古玩店铺并不多见,自然勾起了她的兴趣。
她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怀中的小微,让她靠得更稳些贴在胸前。
自己则缓缓走近,打算瞧瞧这热闹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家古玩店名叫“玉轩阁”。
名字听着颇为气派恢弘,实则店面不过十多个平米大小,里面东西摆得倒是密密麻麻。
屋内四处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旧物。
破旧的字画随意摊挂着。
几排玻璃柜子里零乱陈列着铜钱、玉币等各式老钱币。
还有些刀剑武器也被摆在架子上。
门外,密密麻麻挤了一群人,个个仰头探脑地围在店门口。
视线全都被被掌柜双手捧着的画所吸引。
画布上污渍斑斑,几乎已经看不到画原本的模样。
可偏偏,在画面右下角,隐约还可以辨识出一个工整的“英”字落款。
“这幅画都成这副模样了,还敢标价一千块?真是不嫌脸红啊!”
人群中有人低声嘟囔着,语气里满是不屑。
“小点声!别在这儿胡说八道,你知道这个店主是谁吗?”
“听说这‘玉轩阁’的洛掌柜,可不是普通人,以前可是文物局里的大行家。你可别不信,说不定这幅破画真有来头。”
“来头再大全是破布也不行啊……现在问题是,就算能修复,这整个古玩界懂修复的人都不多吧。”
“说到修复……”
第三人压低了声音开口,目光在周围游移了一下。
“你们听说过‘南文北叶’这两个传奇人物吧?那是全国修复界的两大高手。”
“文家和叶家?那不都是早就没动静了吗?”
“嗯,文老爷子这些年还在南方主理自己的工作坊,不过他收徒极严,不是寻常人请得动的。至于叶家……哎,你们不知道吗?叶老那可是修复方面的祖师级人物,可惜他儿子在多年前一起意外里遭牵连,听说连命都搭进去了。从此叶家人也就销声匿迹了整整八年。”
……
这些议论传到耳中时,叶辞霜不由得心头微微一颤。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竟还有人还记得他们家的名字!
此时,古董店内的光线映照在掌柜与几位客人身上。
店铺正中央的老者笑着开口问道:“蓝老板,你怎么看?要不要把它拿下来?”
站在一旁的蓝老板微微侧身,打量着眼前那一幅模糊难辨的画面,摇了摇头缓缓道:“东西确实太脏了。实话说,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完全修好它。”
顿了顿,他语气没有太多波动。
“它现在价格还算便宜,但要是放在我手上修复不成,那恐怕就是毁掉一件宝贝,代价太大。”
听到这话,老掌柜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这画,今天还没遇见属于它的伯乐啊。”
人群依旧喧哗着。
而角落里的一个身影却是静静地伫立不动,眼睛死死盯着画卷的方向。
叶辞霜的手指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这张图……
她在父亲生前留下的手稿上的夹页照片里见过!
正是那位明朝著名画家徐渭临摹宋代风格的画卷之一。
名字叫《墨花》,其中一段曾经流失在民间。
据她所知,《墨花》共有十二节,每节单独成篇,完整一套更是价值千金。
传说当年只流出一段就引起巨大关注。
在九零年时通过一次国际拍卖拍出了高达百万的价格。
最终还被一位大使珍藏起来。
自此在国内销声匿迹。
可如今,它竟然出现在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店?
她的喉咙微微动了动。
“我要买了!”
叶辞霜几乎是带着一丝急切,猛然拔高了声音喊了一句。
她这声音突兀地在这片安静的展厅中响了起来。
全场原本低声议论的人群纷纷回头望去。
看到众人的目光聚拢过来,叶辞霜并没有退缩。
她一边小步快速前行,一边抱着孩子迅速穿进围观人群之中,几步便来到正站在画旁的老者面前。
她神色略显紧张,但依旧稳住心神,微微弯腰行了一礼。
“我想买下这幅画。不过……我身上带的钱暂时不够。先欠着行吗?半小时之内一定把全款补齐,哪怕加上一些利息也没问题,您看这样行不行?”
听到她突如其来的请求,洛老愣了一下。
随后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
他缓缓捋了捋胡须,语气略带玩味地问道:“你半个钟头能去哪儿凑一千块钱呀?总不能现在就去银行抢钱吧?”
叶辞霜却不慌不忙,嘴角也跟着扬了起来。
“这就不用您操心了。而且,这幅画也不可能飞走不是?只要我半小时内把钱送过来,画就得归我带走。而在这半小时里,这幅画就是我说了算,您愿不愿意答应这个条件?”
洛老听后眉头轻轻挑了挑,脸上笑意逐渐淡去,陷入片刻思索。
实际上,虽然摆在这次小型展览上的作品多多少少都被贴上了价格标签。
但这幅由他亲自创作的作品,在他的心里地位不同寻常。
他也并未打算以极低的价格随意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