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泥点(1 / 1)

“不行——我解不开这手铐”

陆吾无奈的摇摇头,猛地朝自己嘴里灌了许多酒。云漓冷笑:“呵呵。看来被夺了律座的你,实力也不行啊。”

突然,胸中一沉,一道鲜血从她嘴角绽开。

陆吾白了一眼:“是啊,哪像你玩命。你知道他是谁吗?主神之下最强存在,天界战神,已经到了半神进阶,年纪轻轻就会开法天象地。人们都在猜,这小子会是下一个雷之主神。”

八柱擎天,元素化身。雷、冰、水、火、金、岩、木、风八系主神,乃天道敕封之元素极尊。掌本系生灭,镇灵骸蚀瘴,为五界基石。其力源于天道,其责维系平衡。

神临凡尘,天地为躯。主神终极权能——法天象地。燃神魂为炬,引浩灵为薪,化百丈神躯投影,掌移山填海之威。此法既为荡魔之终剑,亦为昭告神权之天宪。

花烬染叼着那杆细长的鎏金大烟枪,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从弥漫着淡淡金属锈蚀味的阴影中袅袅飘出。

烟枪通体是温润的深棕色木质,打磨得光滑圆润,其上蜿蜒着几道极其淡雅、几乎难以察觉的红色梅花暗纹,如同雪中初绽的点点红蕊。烟锅处火星明灭,袅袅升腾起的并非寻常烟草的刺鼻烟雾,而是一种带着奇异暖香、仿佛融合了无数珍稀花瓣与安神秘药气息的淡紫色熏烟——这是花烬染自己调制的独门熏香。

她悬停在离渊昏迷身躯的另一侧,赤足虚点,红纱轻拂。浓暖的香气随着她吐出的烟圈,朝着半蹲在地的云漓扑面而来,带着一丝慵懒的审视。

“那你怎么办?”

花烬染的声音透过缭绕的淡紫烟雾传来,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悠闲,烟枪轻轻点了点地上被铐住的离渊,又点了点云漓脸上的面具,“是先摘掉这劳什子面具呢?还是……带着这位尊贵的战神大人,一起‘回’天庭‘复命’?”

那个“回”字被她咬得意味深长。

云漓脸上那点面对陆吾时的玩味冷笑瞬间敛去。冰蓝色的眼眸在面具后沉静下来,如同冰封的湖面。她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花烬染抛出的、带着明显调侃意味的问题。

片刻后,她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我想……回北海。”她顿了顿,补充道:“去看看。”

这个答案显然有些出乎花烬染的意料。她挑了下精心描绘的眉梢,烟枪停在唇边,饶有兴致地等待着下文。

云漓的目光却并未停留在花烬染脸上,而是微微侧头,那双冰蓝的瞳孔穿透缭绕的烟雾,锐利如刀地钉在花烬染身上,一字一句,带着冰冷刺骨的警告:“还有,小心你的律座——”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寒冰摩擦,“别……像我们一样。”

这句没头没尾、却饱含血泪教训的警告,让花烬染脸上的慵懒笑意瞬间凝固了一瞬。红唇抿紧,烟枪上的梅花暗纹似乎都黯淡了几分。她那双妩媚的眸子深处,第一次掠过一丝真正凝重的神采。

就在这时——

“呵…呵…呵……”

一阵压抑的、带着剧烈痛苦和浓重嘲讽意味的低哑笑声,突兀地从地板上的离渊口中传出。

云漓几乎在笑声响起的瞬间就猛地低头看去!

只见离渊依旧紧闭着双眼,但原本还算放松的下颌线此刻却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牙关紧咬,脸颊的肌肉都在微微抽搐。他那只被铐住的手腕,以及与之相连的整个手臂,都在无法控制地剧烈抖动。那笑声正是从他紧咬的牙关缝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每一声都带着撕裂胸腔般的痛楚和一种被愚弄至极的狂怒。

什么假装昏迷!他早就醒了!恐怕在云漓说出“回北海”甚至更早之前就醒了!他一直在忍耐,在偷听。那句“小心律座”和“别像我们一样”,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他强行维持的伪装!

云漓感受着左手腕上通过冰冷锁链传来的剧烈震颤,冰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随即,一抹混合着“果然如此”的了然和更深刻冰冷的怒意在她眼中燃起。

她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因重伤和强忍怒意而颤抖不止的男人,声音冷得能冻结空气:“哈哈哈哈——”

她模仿着离渊那压抑痛苦的笑声,但声音更加清越刺耳,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和掌控局势的快意。“看来我们的神君大人,演技还需磨炼啊……这装睡的功夫,可真是……”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红唇勾起一个残忍的弧度,“拙劣得很!”

枯木林的死寂被彻底打破。空气中只剩下离渊压抑痛苦的喘息、锁链因他剧烈颤抖而发出的“哗啦”声响,以及云漓那冰冷刺骨的嘲笑声在回荡。

花烬染沉默地吸了一口烟,淡紫色的烟雾笼罩着她的脸庞,看不清表情,唯有那双眸子,在烟雾后闪烁着复杂难辨的光芒。

云漓那冰冷刺骨的嘲笑声还在枯木林间回荡,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在离渊紧绷的神经上。

突然,她敛起所有嘲讽的笑容,眼神变得如同淬了毒的寒冰。

没有任何预兆,她猛地侧身,闪电般出手,一把将陆吾斜倚在旁、那柄看似锈迹斑斑实则沉重无比的大剑夺了过来。

“哎哟喂,我的老伙计。”陆吾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酒醒了大半,心疼得直跳脚,伸手就想抢回来,“轻点轻点,这可不是凡铁。姑奶奶你悠着点啊。”

云漓却充耳不闻。她双手紧握沉重的剑柄,冰冷的金属触感传递到掌心。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翻腾的恨意与某种难以言喻的悸动都强行压下。

目光死死锁定地上那个下颌紧绷、因强忍剧痛和怒意而微微颤抖的男人——那张过分熟悉、此刻却让她心如刀绞又怒火中烧的脸。

下一刻,她动了。

沉重的锈剑在她手中竟显得异常灵活,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化作一道沉重的乌光,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离渊暴露在外的脖颈狠狠斩落。

陆吾吓得捂住了眼睛。

剑锋劈开凝滞的空气,裹挟着冰冷的杀意,瞬间逼至离渊颈侧。

就在剑刃即将吻上他皮肤、切断他脉搏的刹那——

“嗤。”

剑锋在离渊的睫毛上方不足半寸之处,骤然悬停。

冰冷的剑风甚至撩动了他额前湿透的黑发。

剑尖所向,并非他的咽喉,而是他鼻尖上沾着的一点在昏迷时溅上的、早已干涸的泥点。

那点微不足道的污渍,被凌厉的剑锋精准地削落,无声无息地掉在泥地里。

云漓双手握剑,剑尖距离离渊脆弱的脖颈要害仅有毫厘之遥,冰冷的杀气几乎凝成实质。她微微喘息,声音如同从九幽寒泉中捞出来的冰锥,一字一顿,清晰地砸在离渊耳边:‘赶、紧、松、开、这、东、西。’

她的目光扫过连接两人手腕的银色手铐,杀意凛然,‘不然——’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那悬停在生死一线的剑锋,比任何威胁都更有力。

离渊依旧紧闭着双眼,仿佛对那近在咫尺的致命威胁毫无所觉。然而,就在云漓话音落下的瞬间,他那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唇角,却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弧度。

一个充满了嘲讽、不屑、甚至带着一丝疯狂玩味的弧度。

她低沉沙哑、带着重伤后虚弱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却清晰地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在冰面上刮擦:“呵……不然。”

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满不在乎,“你就跟它一样。”

她意指那被削落的泥点,语气轻蔑到了极点,“徒有其势,落于尘埃。”

这句极致的羞辱,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离渊心中同样剧震。并非因为那泥点的比喻,而是因为刚才那一剑。快!准!狠!那绝非蛮力挥砍,而是蕴含着极高明的剑道造诣。时机、角度、力量控制,妙到毫巅。在重伤之下,在情绪激荡之中,她竟能如此精准地削落泥点而不伤他分毫……这女人,她的剑术竟也如此深不可测。她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震惊之余,是更深的被愚弄的狂怒。离渊猛地睁开双眼。

那双金瞳不再涣散,虽然依旧带着重伤的虚弱,但此刻却燃烧着冰冷的、如同深渊炼狱般的火焰,死死锁住近在咫尺的云漓。他无视那几乎抵在喉咙上的剑锋,嘴角的冷笑如同淬毒的弯刀:‘好啊,逃犯。’他喘息着,声音因剧痛而破碎,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疯狂挑衅,‘你只有……一个机会。’

他微微抬起被铐住的手腕,带动云漓的手也晃了一下。“在巡天司的追魂使……循着这条链子找到我们之前……’他盯着云漓冰蓝色的眼眸,一字一句,如同宣判,“杀、死、我。““否则……你就得……永远……带着我这个……累赘了……呵……咳咳……“

话音未落,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鲜血再次从他嘴角溢出,但他眼中的疯狂与冰冷,却如同实质的枷锁,比那银色手铐更沉重地压向云漓。

空气凝固了。

沉重的锈剑悬停在离渊颈侧,微微颤抖。银色的锁链连接着两个伤痕累累、彼此仇视却又被强行捆绑的躯体。花烬染的烟枪停在唇边,烟雾不再缭绕,美艳的脸上第一次失去了所有慵懒,只剩下凝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陆吾张着嘴,酒葫芦都忘了喝,看看剑,看看离渊,又看看云漓,大气不敢出。白虎也用爪子捂住双眼不敢看。

枯木林中,只剩下离渊压抑的咳嗽和粗重的喘息,以及那柄锈剑在杀意与某种无形束缚间挣扎的、几不可闻的嗡鸣。

离渊那句冰冷的宣判——“杀、死、我”——如同最后的丧钟,重重砸在凝固的空气里。

然而,回应他的,并非预想中的愤怒、绝望或是杀意迸发。

“哈哈哈哈哈——”

一阵突如其来的、近乎癫狂的大笑猛地撕裂了沉重的死寂!

云漓像是听到了世间最荒诞不经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腰都直不起来。沉重的锈剑随着她身体的抖动,剑尖在离渊颈侧危险地摇晃着,看得陆吾心惊肉跳。

这笑声来得快,去得也快。

几乎是毫无征兆地,她猛地收敛了所有狂笑。身体挺直,一手依旧握着剑柄,另一只手却悠闲地抱在了胸前。

面具下露出的那双冰蓝色眼眸,此刻盈满了毫不掩饰的、带着浓浓恶趣味的戏谑光芒。

她微微歪头,用一种近乎轻佻的语气,对着地上重伤却眼神狠戾的离渊说道:“不好意思啊,小神君——”她故意拖长了尾音,带着一种俯视般的怜悯,“按照现在的情形……”

她晃了晃被银色手铐锁住的手腕,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悬在他要害之上的锈剑,以及他因重伤而动弹不得、只能被动承受的狼狈姿态。“你才是那个‘阶下囚呢。”

她轻飘飘地吐出最后几个字,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将离渊那句“徒有其势,落于尘埃”的羞辱,原封不动地、带着百倍的嘲讽,狠狠砸回他自己脸上。

陆吾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这……这女人怎么回事?刚才还杀气腾腾要砍人,转眼就笑得像个疯子,现在又这副阴阳怪气的模样……

她这情绪怎么比永夜港的天气还变幻无常?他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花烬染,眼神里充满了“这姐们儿是不是真的疯了”的疑问。

花烬染接收到了陆吾那充满困惑和惊恐的眼神。她依旧叼着烟枪,但脸上那点仅存的慵懒也彻底消失了,只剩下深深的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她几不可察地对着陆吾的方向,极其隐晦地传递了一道心神意念:‘别大惊小怪。可能……被关押折磨得太久,心智……多少有点不太正常了吧。’

她的意念里带着一丝叹息,仿佛在解释云漓这令人费解的、一惊一乍的行为模式。

空气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僵持。

一边是重伤倒地、被利剑威胁、被言语羞辱却眼神燃烧着毁灭火焰的离渊。一边是手握生杀大权、姿态戏谑却仿佛精神在失控边缘游走的云漓。再加上一个心疼宝剑又看不懂状况的陆吾,和一个头疼扶额、觉得局面愈发棘手的花烬染。

枯木林中,只有离渊压抑的、带着血腥味的粗重喘息,以及那柄锈剑在云漓手中微微颤抖时发出的、几不可闻的金属嗡鸣,仿佛在嘲笑着这荒谬绝伦又危机四伏的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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