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凝在窗台上的兰草叶尖,春桃端着铜盆进来时,见苏绾卿正对着妆镜梳妆。
镜中的女子眉如远黛,眸若秋水,只是那双眼眸深处,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冷清
“娘子,”春桃将铜盆搁在妆台边,热气氤氲了镜面,“方才前院来传话,说永宁侯府递了帖子,赏花宴,说是园子里的牡丹开得正好呢。”
苏绾卿捏着眉黛的手猛地一顿,黛粉落在素色的绢帕上,留下一点青黑。
赏花宴……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也是收到了同样的邀约。
那时的她一门心思扑在世子萧寒身上,为了能嫁给他,甚至不惜设计圈套。
苏绾卿买通侍女打翻萧寒的衣物,也算准了萧寒会在哪个厢房换被打湿的衣物。
她还记得那天自己穿了件水红色的罗裙,裙摆上绣着缠枝牡丹,站在萧寒面前时,指尖都在发颤。
扑到萧寒怀里。
她算好了会有婆子丫鬟路过,算好了众人看到她与萧寒同处一室时的惊愕,却没算到萧寒的反应。
当时他就坐在梨花木椅上,只着单衣,却依旧身姿端正。
众人涌进来时,他明明可以解释,明明可以推开她,可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她,让他们看到他们抱在一起,以为两人私相授受,是苏绾卿恬不知耻,勾引世子。
“我会娶你。”
那时的她,傻乎乎地以为萧寒心里是有她的,哪怕他或许只是喜欢她这张脸,她也甘之如饴。
她的万般算计还是得偿所愿。
只要能成为世子夫人,能进那座朱门高墙的永宁侯府,她什么都不在乎。
可后来的事,却像一盆冷水,浇得她透心凉。
永宁侯府起初只肯让她做妾,理由说得冠冕堂皇:她母亲是商籍,她又做出这等败坏门风的事,名声早已烂透了,能进侯府已是天大的恩典。
父亲苏景程那段时间几乎天天往侯府跑,每次回来都满面通红,不是喝多了酒,就是与人争执得动了气。
她那时虽觉得父亲丢脸,却也隐隐盼着他能争来份体面,不管是他为了苏家着想,还是旁的,总归是苏绾卿的体面。
后来侯府不知为何突然松了口,同意娶她为正妻。
她穿着大红嫁衣坐进花轿时,还傻傻地想,定是萧寒心里终究是有她的。
直到成婚当天,圣旨传来,萧寒被派往战场,她独守空房,才慢慢回过味来。
或许从始至终,她都只是永宁侯府权衡利弊后的选择,是父亲用来攀附权贵的棋子。
“娘子?”春桃见她久久不语,轻声唤道,“您要是不想去,咱们就不去就是了。”
苏绾卿回过神,望着镜中自己陌生又熟悉的脸,轻轻摇了摇头。
指尖拂过镜沿的花纹,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几分:“去,为何不去。”
只是这一次,她不会再做那个傻乎乎的苏绾卿了。
那座侯府,那位世子,她不稀罕了。
她拿起眉黛,细细勾勒着眉形,动作从容而坚定。
“春桃,”她唇角微扬,“替我挑件素净些的衣裳,去赴这场赏花宴。”
春桃见她神色舒展,松了口气,连忙应道:“哎,好嘞!”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妆台上,给那些瓶瓶罐罐镀上了一层金边。
苏绾卿望着那片光亮,心中暗道:这一世,她要为自己而活,再也不做任人摆布的棋子了。
*
“娘子,夫人和二小姐都去吗?”
“既是镇国公府的邀约,云瑶与柳氏自然要同去。”
春桃在一旁收拾着出行的物件,闻言插了句嘴:“听说二公子也从书院回来了,这次怕是要一同前往呢。”
苏辞洲。
苏绾卿眼帘微垂,遮住了眸底的情绪。
这位名义上的弟弟,自小就对她这个“商籍母亲生的姐姐”向来没什么好脸色。
如今他回来,定也听说了柳氏在府中失势的事,怕是又要将账算到她头上。
果不其然,临行那日,苏绾卿踩着脚凳上马车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站在廊下的苏辞洲。
他穿着身宝蓝色的锦袍,腰间系着玉带,俊朗的脸上满是戾气,那双眼睛像淬了毒的刀子,恶狠狠地剜着她,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苏绾卿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径直钻进了马车。
车帘落下的瞬间,她清晰地听见苏辞洲淬了句“贱人”,声音不大,却足够刺耳。
她靠在软垫上,指尖捻着串紫檀佛珠,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柳氏失势是她咎由自取,与自己何干?
苏辞洲不分青红皂白便将怨气撒在她身上,这般是非不分,也配做书院的学子?
马车外传来柳氏与苏云瑶的说笑声,两人共乘一辆马车,珠翠碰撞的脆响隔着车壁都能听见。
苏绾卿闭上眼,懒得去听。
陈莺替她打理的那几家绸缎铺,上个月的进账比苏景程的主铺还多,她如今手握银钱,日子过得滋润,何必为这对母女生气,平白坏了心情。
“娘子,”春桃掀起车帘一角,探头进来,手里捧着个食盒,“您说这赏花宴,是不是先去花园里看花啊?”
苏绾卿睁开眼,看向窗外飞逝的街景,青石板路上的车辙印被晨光晒得发白:“你怎知?”
“奴方才听外头的小厮闲聊说的,”春桃把食盒放在小几上,打开盖子,里面是几样精致的茶点,“说镇国公府的牡丹开得最好,这次特意请了戏班,就在花园的水榭里唱戏呢。”
她边说边拿起块桂花糕,递到苏绾卿面前,忽然眨了眨眼,压低声音问道:“娘子,这次赏花宴上定有不少年轻郎君,您有喜欢的吗?除了……除了世子爷。”
郎君吗?
苏绾卿的指尖顿在佛珠上,脑海里忽然闪过元宵灯会上的情景。
谢砚穿着青衫站在灯火里,眉目清俊,唇角噙着浅淡的笑意,递过兔子灯时,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背,留下一阵温热的触感。
脸颊竟有些发烫。
“娘子,您可是热了?”春桃见她脸颊微红,连忙要去掀车帘,“奴把帘子再掀开些透透气?”
“无事。”苏绾卿抬手按住她的手,声音微微有些不自然,“许是车里有些闷。”
她转头看向窗外,街角的胭脂铺前挂着串红绸,在风里轻轻摇曳。
方才那点莫名的悸动,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却又很快平息下去。
谢砚确实生得好,是她偏爱的那种清俊模样。
可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前世那个只看容貌的小姑娘了。
单是容貌还打动不了她。
若是再位高权重些——
或许还能考虑。
苏绾卿拿起块杏仁酥,放进嘴里,清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她淡淡道:“不过是去赏赏花,哪来那么多喜欢不喜欢的。”
春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再多问,只是看着自家娘子耳根那抹未褪的微红,偷偷笑了笑。
马车继续前行,车轮碾过青石板路,朝着镇国公府的方向而去。
*
镇国公府的牡丹园果然名不虚传。
朱漆园门刚推开,一股馥郁的花香便扑面而来,浓得化不开。
苏绾卿提着裙摆迈进去,脚下的青石板路被打扫得一尘不染,两旁的牡丹开得正盛,姚黄魏紫争奇斗艳,还有些罕见的豆绿、墨玉品种,层层叠叠的花瓣上沾着晨露,在日头下泛着莹润的光。
她沿着蜿蜒的石子路往前走,指尖拂过一朵半开的粉牡丹,花瓣柔软得像上好的绫罗。
前世来此时,她满脑子都是如何制造与萧寒“偶遇”,如何让他注意到自己,竟从未好好看过这满园春色。
那时只觉得这些花再好看,也不及世子,如今看来,倒是自己错过了这人间盛景。
“娘子您看那朵!”春桃指着不远处的一株,“开得比碗口还大呢!”
苏绾卿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那株紫牡丹确实开得张扬,层层叠叠的花瓣堆得像座小宝塔,引得几只粉蝶在花间流连。
她正看得入神,忽闻不远处传来细碎的说话声,夹杂着几声嗤笑。
“那不是苏家的大小姐吗?”
“就是她,听说为了嫁世子,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名声都烂透了,还好意思出来见人?”
春桃听得气鼓鼓的,攥着帕子就要上前理论,被苏绾卿轻轻按住。“不必理会。”她淡淡道,目光依旧落在牡丹上,“嘴长在别人身上,随她们说去。”
她何尝不知自己的名声?
前世为了萧寒,她做了太多荒唐事,抢过苏云瑶的风头,得罪过不少贵女,如今落到这般境地,也是咎由自取。
与其凑上去听那些虚情假意的寒暄,不如安安静静赏自己的花。
不远处的水榭边,柳氏正拉着苏云瑶与几位夫人说话。
脸上堆着客套的笑,只是眼底的疲惫藏不住。
苏云瑶站在她身侧,穿着粉色罗裙,显得乖巧可人,时不时插句话,引得几位夫人频频点头,与柳氏的尴尬形成了鲜明对比。
两人瞥见苏绾卿独自赏花的身影,交换了个眼神,嘴角都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她们巴不得苏绾卿被孤立,巴不得她永远抬不起头。
苏绾卿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却毫不在意。
她摘下一片牡丹花瓣,放在鼻尖轻嗅,浓郁的香气让人心神舒畅。
“春桃,”她转身笑道,“你看那株绿牡丹,是不是像极了上好的翡翠?”
春桃凑过去一看,果然见那株豆绿牡丹色泽温润,花瓣层层叠叠,真如一块硕大的翡翠雕琢而成,不由得惊叹道:“真像!娘子您眼光真好!”
主仆二人赏着花,说着笑,倒也自在。
那些贵女的指指点点,柳氏与苏云瑶的算计,仿佛都被这满园的花香隔绝在外,成了无关紧要的背景。
苏绾卿望着眼前盛放的牡丹,忽然觉得,前世的自己真是傻得可怜。
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错过了这么多美好的事物,将自己困在虚名浮利的牢笼里,不得自由。
如今挣脱出来,才发现这世间,竟有这么多值得细细品味的景致。
她提着裙摆,沿着花径继续往前走。
*
月洞门后的紫藤架下,二皇子斜倚在美人靠上,手中把玩着一串蜜蜡佛珠。
光无意间扫过牡丹园,却猛地顿住,似是被景色吸引住一般。
不远处的花径上,苏绾卿正微微俯身,细赏一朵姚黄牡丹。
她穿着件月白色的素纱罗裙,裙摆上绣着几枝淡紫色的兰草,微风拂过,裙角轻轻扬起,露出纤细的脚踝,踩着双绣着白玉兰的软缎鞋。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牡丹花瓣,洒在她的发顶,乌黑的青丝如瀑布般垂落,仅用一支简单的玉簪固定,却比那些满头珠翠的贵女更显清丽。
这般模样,在姹紫嫣红的牡丹丛中,竟有种遗世独立的清新脱俗。
“那位美人是谁?”
二皇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苏绾卿的身影。
身旁的贴身奴仆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很快便认了出来,连忙躬身回道:“回二皇子,那是苏家的大小姐,苏绾卿。”
“苏绾卿……”二皇子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指尖摩挲着蜜蜡佛珠,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竟生得如此清新脱俗的模样。”
他见过的美人不计其数,后宫佳丽三千,个个都是精心挑选的绝色,可从未有一个像苏绾卿这般,明明身处繁花之中,却自带一股清冷疏离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一探究竟。
二皇子给身旁的奴仆使了个眼色,那眼神里的意味,奴仆再熟悉不过。
奴仆心中一凛,他自然知晓苏绾卿的身份,是四品官员苏景程的女儿。
可在二皇子眼中,别说四品官员的女儿,就算是更高品级官员的女儿,只要他看上了,也未必会放在眼里。
以往二皇子看上的女子,无论身份高低,他都会想办法弄到手,哪怕是用些不太光彩的手段。
奴仆微微躬身,压低声音道:“殿下,奴才这就去安排?”
二皇子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目光依旧胶着在苏绾卿身上。
她正与身边的丫鬟说着什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看得他心头一动。
他缓缓收回目光,唇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对奴仆道:“去吧,做得干净些。”
奴仆应声退下,心中暗道,这苏大小姐怕是要遭殃了。二皇子看上的人,还从未有过能逃脱的。
*
日头渐盛,透过牡丹花瓣的缝隙落在小路上,织成一片晃眼的光斑。
苏绾卿正觉有些乏了,忽闻一声清脆如银铃的呼唤:“哥哥,那个姐姐!”
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石板路上,谢琳琅穿着身石榴红的短袄,正拽着谢砚的衣袖朝这边挥手。小姑娘梳着双丫髻,发间系着同色的丝带,跑起来时像只快活的小蝴蝶。
她身后的谢砚一袭青衫,站在斑驳的花影里,眉目清俊如昔,目光正落在苏绾卿身上,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
两人此刻正站在一座六角亭外,亭中石桌上摆着套素雅的青瓷茶具,显然是在此歇脚。
苏绾卿对着谢砚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刚想带着春桃转身往阴凉处走,却听他开口唤道:“苏大小姐,可来此歇息片刻?”
他的声音清润。
苏绾卿摸了摸鬓角,方才赏花时走得急,额角已沁出细汗,确实有些热了。
再看亭中,谢琳琅正眼巴巴地望着她,而亭子四面通透,往来的仆妇丫鬟都能瞧见,全然不似密闭的厢房那般避嫌。
“多谢谢郎君。”她略一思忖,便提着裙摆走了过去。
刚在石凳上坐下,谢砚已执起茶壶,往青瓷杯里注了半盏碧色的茶汤。
春桃站在一旁。
茶水腾起袅袅热气,带着淡淡的兰花香,他将茶杯轻轻推到苏绾卿面前:“这是今年的雨前龙井,解腻消暑正好。”
“姐姐快尝尝!”谢琳琅凑过来,小脸上满是雀跃,“这茶是哥哥特意让人从江南带来的呢!”
苏绾卿端起茶杯,浅啜了一口。茶水入口清甜,带着一丝回甘,果然驱散了不少暑气。
她放下茶杯时,正对上谢琳琅亮晶晶的眼睛,小姑娘又问道:“姐姐,这里的牡丹是不是都极好看?红的、紫的、还有绿的,像画里走出来的一样!要不是哥哥带我来,我都看不到这么好看的花呢!”
“是啊,花是极好看的。”苏绾卿笑着应道,目光掠过亭外盛放的牡丹,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身旁的谢砚。
他正低头听着妹妹说话,阳光透过亭角的雕花窗棂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睫毛又长又密,像两把小扇子。
其实还想说,谢砚也是极好看的。
这念头刚冒出来,苏绾卿便觉脸颊微热,连忙转头去看谢琳琅,假装被小姑娘手里的糖人吸引:“琳琅手里的糖人真精致,是在哪买的?”
谢琳琅立刻举着糖人献宝:“是那边的糖画摊子做的!姐姐要是喜欢,我让哥哥再去买一个!”
“不必了。”苏绾卿笑着摆摆手,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谢砚正望着她,唇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她连忙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亭外的牡丹依旧开得热烈,亭内的茶香袅袅,伴着谢琳琅清脆的笑语,竟有种说不出的惬意。
忽想起前世此时,她正算计萧寒。如今想来,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闹剧。
她轻轻吁了口气,唇角勾起抹自嘲的笑。
如今她安坐在此,萧寒应当正与那些世家子弟在水榭看花,无人再去设计陷害,倒也落得清净。
“苏大小姐,”谢砚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试探,“约莫是有事要走?”
苏绾卿猛地回神,指尖在茶盏上蹭出圈水痕,慌忙抬头:“无事。”
话音刚落,才惊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发虚。
她连忙低下头,盯着裙摆上绣的兰草纹,没瞧见谢砚紧绷的肩线悄悄松弛下来,眼底掠过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
亭角的阴影里,谢琳琅捧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小眼睛在苏绾卿与哥哥之间来回打转,像只偷看好戏的小狐狸。
方才出门前,哥哥特意把她拉到一旁,平日里清冷淡漠的人,竟有些结巴地嘱咐:“琳琅,若见到苏大小姐,想法子让她多留会儿。”
她那时歪着头问:“为什么呀?”
谢砚的耳尖悄悄泛红,只含糊道:“她一个人赏花,怕是孤单。”
小姑娘虽不懂哥哥为何对这位苏大小姐格外上心,却听话地记在心里。
此刻见两人相顾无言,她眼珠一转,忽然抓起块杏仁酥递到苏绾卿面前:“姐姐尝尝这个!是我家厨子新做的,里头加了杏仁碎呢!”
苏绾卿接过点心,指尖触到小姑娘温热的掌心,忍不住笑了:“多谢琳琅。”
“姐姐喜欢就好!”谢琳琅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偷偷瞄了眼自家哥哥。
他正低头为苏绾卿添茶,动作轻柔,连平日里总是抿着的唇角,都弯出个温柔的弧度。
小姑娘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像颗刚发芽的种子:这个苏姐姐长得好看,性子也好,若是能做自己的嫂嫂,该多好呀。
她越想越欢喜,干脆挨着苏绾卿坐下,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姐姐知道吗?我哥哥最会画花了,上次给我画的牡丹图,比园子里的还好看呢!”
谢砚闻言,轻咳一声:“琳琅。”
“本来就是嘛!”小姑娘不服气地嘟起嘴,又凑到苏绾卿耳边小声道,“我哥哥还说,姐姐你……”
“琳琅!”谢砚的声音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慌张。
苏绾卿被这兄妹俩逗笑,心头那点因想起前世而生的怅惘,早已烟消云散。
她抬眼看向谢砚,正好撞上他望过来的目光,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映着亭外的漫天繁花,也映着她的影子。
谢砚的脸微微一红,连忙移开视线,端起自己的茶盏掩饰失态,指尖却不经意间碰倒了茶盖,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亭中,格外清晰。
苏绾卿望着他泛红的耳根,忽然觉得,今日这趟赏花宴,来得当真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