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暗金色眼眸的出现，黑雾中探出一个白猿仅在截获的的仙籍或者异志中所记载或勾画的形象——一颗巨大龙头。
眼前这条黑龙仅仅显现出头颅，不可谓不庞然大物。
白猿心头一震，不由得汗毛耸立。本能的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然而这夹杂着白猿灵力爆发的嘶吼却是雷声大雨点小，未给其所处的空间造成半点影响。
见黑龙没有动向，白猿催动血脉，身形木然拔高数十丈。然而这近乎极限的身形在黑龙面前犹如蜉蝣撼树。白猿被眼前景象惊了气海，体内气海中的灵气好似暴走，肆意横冲直撞，企图捅破白猿躯体。
白猿咧了咧嘴，露出十数颗白森森的利牙。它料定这庞大到不见躯体的黑龙便是这诡异青衫小童的心象主体，想到这里其身形骤然下沉，右手放后做蓄力之姿，企图用拳头打碎这条黑龙龙首，从而逃离这片恐怖的心象之地。
想法虽好，但之后的一幕更让其头皮发麻，自己全力蓄力下沉的身体居然无法向上拔起，好似自己被锁脚底所站之地内。双臂向四周伸展探寻却又没有触碰到任何壁障。这就使本就急躁的它更加无能狂怒。
自知无法用蛮力将此处空间打开，变打算施展神通术法找到此处破绽，将其破个小孔从中遁去。然而自身运转一周天之后竟发现体内气海中的灵气好似暴走，肆意横冲直撞，企图捅破白猿躯体，根本无法调动自身灵气为其所用。
白猿毕竟修炼数百年，又在山中称王称霸多年，靠懒拦路劫掠修士功法积攒了不少道行。从最初的震撼中回味过来，渐渐稳住心神，眼中浑浊渐散，索性就地盘膝而坐，要以静制动参悟这天地异变。
不曾想刚席地而坐，就听到头顶一处稚嫩的声音传来：“终于不闹腾了？”
白猿瞬间警觉，循声向上仰首，慕然发现在龙首处盘坐一个拥有一双同黑龙般暗金双眸的黑衣少年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白猿自持目力远超其他妖兽和人类，但因此处暗无光线和龙须飞舞时不时遮挡少年的缘故，以白猿的目力竟第一时间没有察觉到这个少年，而如今闻声望去施展本命神通的情况下也无法看清少年面容，心中便更加没底。
好在黑衣少年并没有继续故弄玄虚，大袖一挥撤去心象之地的种种禁制，使得白猿能够看清真个黑龙和自己。
随着黑衣少年的大袖一挥，白猿得以看清此处心想之地的真正景象，不看还好，待看清周围景象后，白猿好不容易堪堪修行出来的道心直接不稳，下意识伸手紧握心口，但是还是无济于事，一口浓郁的血雾直接从口中喷出，飘散在此方天地。
白猿清澈的眸中映出一片寂灭仙墟——它如芥子般栖于残叶之上，却窥天地的倾颓之象。九霄崩裂，悬空浮岛如诸天星辰陨落，凝固在绛紫色的云霭间，恍若上古仙尊寂灭后遗留的玉阙残骸。万千道紫电化作天罚罗网，蕴含神威的雷鸣无止歇地贯穿白猿的双耳。每一瞬明灭皆映出大地上纵横交错的沟壑，深若归墟，其间氤氲着破碎的灵脉之气，偶有星芒与地火交织流淌，似瑶池琼浆倾泻人间。罡风掠过时，竟传来阵阵似有若无的仙乐残响，如悼这方天地最后的道韵。
白猿通体剧颤，身处此地只感被此方天地的大道压制，无情大道仿佛一座巨大磨盘将其数十丈高的道身强行碾压至寻常大小。三魂七魄皆在这声势浩荡的天地崩坏前战栗不止，它自从通了灵智便在如世外桃源般的茂密森林中游走，吸收天地精华，日月之力，何曾见过如此滔天的灭世之景？
一具道心不堪重负，靠着自身最后一缕灵气维持着摇摇欲坠。恍惚间，他仿佛听到自身五百年来孕育的道基隐约破碎的细微声响，道身天地杂乱无比。
相较于此前体内灵力暴乱，现在道身更是糟糕至极。修行至今辛苦开创的气府坍塌崩坏不说，自身辛苦从一份上古残卷中临摹的条条驿路也处处破碎不堪。
陈凡看到此景不由的嗤笑道：“畜生就是畜生，一点定力没有。”
白猿闻言，瞳中怒意翻涌，它哪怕知道这谁对方的激将法，也无可奈何，偏偏戳气痛处，字字扎心。只知此刻除了强压这滔天怒火，竟没有半点辩驳的余地。
陈凡从龙首之上一跃而下，与白猿遥遥相对。单单负手而立，眸中金光流转，白猿仅是与其相视一眼，便身形巨震，蓦然被无数气劲轰的倒飞而出，子地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本就受着此方天地的大道压制，白猿受了次击更是感觉大道倾轧再急，瘫倒在地上拼尽全力也无法起身。陈凡也不多废话，身形一闪至白猿身前，一只脚踩在其头上，冷冷发问道：“还没进山时就感受到你在偷窥我俩，你不会真以为我俩是好欺负的吧？啊？仗着自己这芝麻大小的金丹境界就觉得自己在这深山老林里面称王称霸，作威作福习惯了？真的以为自己是这方天地的老天爷天不怕地不怕了不是？看着两个不止天高地厚无甚修为却又资质与根骨极好的小孩闯进自己的地盘觉得送上门来的补品，便可多加一份餐了？现在呢？是不是有种当了一辈子老鹰被小麻雀啄了眼睛的感觉？现在躺在地上滋味不好受吧？”
不是白猿不想搭话，而是此刻它被天地威压禁锢得动弹不得，连张口发声都成了奢望。陈凡根本不待它回应，抬腿便是一记凌厉的踢击，白猿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进悬浮的巨石之中，整个身躯都深深嵌入岩体。
未等烟尘散尽，陈凡右手虚引，一道紫电天雷骤然劈落，将整块浮石炸得粉碎。白猿残破的身躯从碎石中跌落，如陨星般砸向地面。陈凡身形暴起，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上，铁拳携着万钧之势直取白猿面门。伴随着骨骼碎裂的闷响，白猿仰面栽倒，再无声息。
陈凡衣袂轻扬，如落叶般飘然而至。白猿瘫在碎石之中，周身气机已被彻底压制，纵有通天本领此刻也难动分毫。
烟尘渐散处，陈凡双腿盘坐在地，俯视着这头昔日凶兽。他指尖轻叩膝头，每一下都似敲在天地法则之上，震得白猿五脏俱颤。
“我问，你答。”
四字吐出，如天宪垂落。白猿只觉神魂震颤，那声音竟在紫府内不断回荡，字字重若千钧。它艰难抬首，对上那双蕴着金芒的眸子，终于颓然垂首，喉间挤出沉闷的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