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山中无颜色(1 / 1)

张二狗迷迷糊糊醒来,从驴背上爬起来看了看天空,发现已然傍晚,就索性翻下驴背就地生火。好在是农村出生,手脚轻快灵活,三下五除二就已经围好石头架起木柴。

东跑跑西跑跑,不知从哪就顺了两块燧石,熟练地击打生火。完事后就清开四周的树叶,将书平铺到火堆前借着火光专心研读起来。

刚刚的奇异梦境,张二狗打算等到陈凡回来的时候跟他复述一遍发生了什么。但是自己越是回忆那处梦境,脑海中残存的梦境记忆就愈发模糊。到后面记忆直接消失,张二狗是言不尽,道不明。无奈只能将此事暂且放一放,所幸自从跟陈凡踏入修行以来见过的奇闻异事越来越多,如今已经见怪不怪了。

火苗刺啦作响,盯着那本子曰看了许久后,觉得还是看不出什么名堂。就将书本一合,抬头就看到站在火堆对面的陈凡用衣衫兜着种类繁多的野果子静静的看着自己。

怪陈凡的出现太过突兀,又没有发出半点声响,竟直接让张二狗吓得跳了起来。

张二狗抚着胸口,故作怒态问道:“回来了,怎么不说一声?可把我吓坏了。吓坏我了,你可就没有我这么出色的弟子了。”

陈凡从果堆里面摘出两个果子,一个放到自己嘴里啃住,另一个递给了满口唾沫的张二狗。

将剩下的果子放到火堆边烤着,自己狠狠地咬了一口嘴中的果子,“这不看你看书看得起劲,不忍心打扰你嘛。多看看书,我能说啥子。”

张二狗一脸无奈,但有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能低头狠狠地嚼着口中的果肉来犒劳自己的五脏六腑了。

吃了几个不同种类的果子,张二狗就跟陈凡聊起了日后的行程。

张二狗将那本“破书”移到自己身侧位置,然后书枕地、膝盖枕书、头枕手,舒舒服服的侧躺起来,“陈凡,你说我们还要走多久啊?我还想看看那些朱门狮子头呢。”

陈凡小口咀嚼着略微发涩的野果,“这么在意终点干嘛?沿途求学一样是我们所要研究的。我们并不是只在于那些学府书院里面苦读圣贤书才算做求学问道,一路上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风土人情同样是适合我们所研究的学问。”

又咬了一口果子,细细品味。

“‘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这句谚语就说的很好。你仔细想想,你们村子盛行种茶叶,我们沿途经历的城镇村落都是种茶也的嘛?”

不等张二狗开口回答,陈凡自问自答道:“没有,为什么?主要还在于风土气候,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你们靠这个吃饭,不代表被人也靠这个吃饭。同样的,之前我们经过的那个村子不就是鸭多鸡少,跟你们的村子家畜截然不同?”

张二狗听完便沉默了,虽然这些都是他看过的风土民俗,但是他只单单是看过了就是看过了。没有思考其中的个个环节。

陈凡看到张二狗这番样子,怕他误会自己此番用意,便温柔道:“不必自责,人生百态。不是所有人活着都是为了他人活着,也不全然都是为了自己而活。只有看多了,做多了,道理懂得多了,也才晓得体谅别人的处境。你还小,观察周围的时日还很长,以后多看看、多想想就好了。”

张二狗眼眶下垂,嗯了一声,便久久没有下文。

气氛就此尴尬了起来,片刻过后,张二狗终于忍不住要打破这个氛围,“陈凡,你读书多,懂得也多,那给我讲讲故事吧。”

张二狗这一句话将此刻正思绪万千的陈凡从远方拉了回来。

陈凡咽了咽口水,轻声道:“给你讲个神异故事吧,故事的开头是这样子的:从前天地未开,整个寰宇整合为一,经过无休止的光阴流逝,天地间诞生了第一个生灵。这个生灵睁开眼睛,发现四周一片混沌。就向四周吼叫几声,发现没有回应,就冥想出一把巨大的斧头,双手持斧将混沌劈开,从此天地一分为二。就这样天开地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天地之外一切又皆为混沌。”

“起初天地间距并不分明,这个生灵就日夜奔跑,双脚踩踏之处,便地沉一丈。又不知踩踏了多久的大地,这个生灵就闲着厌烦了。耐不住聊无天日的寂寞,就索性倒头睡了下去,这一睡就是一鼾,万年响彻天地。”

“好了,这个故事就到此为止了。”

张二狗正听的起劲,不自觉地端坐起来。听到这个故事结尾,不禁眉头微皱,毕竟这个故事属实算得上雷声大雨点小了。这个结尾属实没有什么意思,既不美满团圆,也不支离破碎,比起以前从村长听的那些江湖故事中的三起三落,波澜曲折差太远了。

张二狗啊了一声,不甘问道:“这就没啦?还以为要发生啥大事呢,结果到头来就是个醒了睡,睡了醒的结局?干干巴巴的啥意思都没有。”

陈凡听到张二狗的抱怨,哟嚯一声,从果堆里面又摸出一个果子递给张二狗,解释只是这一节段落没了,这个故事的篇幅可是很长的嘞。只是怕张二狗近日路途波折,太过劳累,想让其早点睡觉,就将故事留一留,故事这种东西,总归留在那里是逃不走的。

张二狗大口啃下一块果肉,结果算的骤紧眉头,酸了吧唧的。将果子举到火苗前,借着火光才发现,这个果子通身发绿,没熟!

张二狗哭丧着脸,酸溜溜道:“陈凡,都怪你,酸死我了。你快点给我讲后续,不然我睡不着了!”言语中多了一丝斩钉截铁的语气。说罢,有狠狠地啃了一口手中的野果,只不过这次是狠狠啃下,慢慢咀嚼。

陈凡见张二狗确实没有睡觉的意思,所幸就多讲一会,又是同样的开场白,细嚼一口果肉,缓缓道:“那就听好了,故事的后续,是这样子的:这第一尊生灵沉睡了万年之久后,崭新的天地间又陆续孕育了几尊生灵,祂们具是勾连天地,执掌着天地的演化。由于后来几位都是生而知之,就共奉这第一尊生灵为主,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等待这尊生灵从长眠中苏醒。”

“又过了无尽的岁月,在这几位的有条不紊地打理下,崭新天地的秩序越来越井然有序。终于那位第一尊生灵从酣眠中悄然而醒。这位与天地同等道龄,甚至略长几分的生灵已经在无尽岁月中与寰宇合道,自然知晓他们几个的身份和所行之事。”

“见过几人朝拜,这尊生灵张嘴一吐,又凝练出数个生灵辅佐那几位天地孕育的生灵行事。就在这种趋势下,整座天地间,诞生了所谓的天庭。他们在既定好的天地秩序下行驶自己的使命和职责。但就在后来,几位初代生灵毕竟是天地孕育孕育出来的,天地之间的限制颇少,随着这不知多少年的光阴流逝,日复一日的做着相同相近的事务,有位大灵就觉得厌烦了,如果天地之间长久以往皆是如此就失去了生机。祂就取一座神山上的泥土捏造出了身形,又取天河之水为其灌溉血脉。将祂所造就的这些灵称之为‘人’。然后赋予了那几个小‘人’心智和灵魂,将其投放到大地上任其繁衍。那些小‘人’就尊称诸如这位灵之类的灵为神灵。”

“这尊神灵就是我们所说的女娲,娲神。得到了娲神这一启发,这些天孕神灵中有位封号兵主的神灵同样取神山之土,取天河之水塑之成形,助其炼兵,谓之‘妖’。这就是后世人、妖的由来。”

说罢,陈凡从地上捡起一截树枝,映着火光写下了“祂”字,并教导张二狗自己所说的祂是这个字,而非他或者她,并且这个字用于称谓神明或神灵之时。

故事到这里结束了,这既是通俗易懂的故事,又同样是陈凡对张二狗一次小小的传道。故事的真伪陈凡自有一定的删减,但大致不改原本面貌,否则就是过于揠苗助长了。

张二狗瞪大了双眼盯着地上那个充满神奇意味的字,已经忘记了啃食那颗野果,揣着那份好奇心问道:“这个故事真的假的?照你这么说,其实我们也是被别人创造出来的咯?有那么多神灵看着我们,为啥我们看不到祂们啊?所以说那些人都说神仙、神仙,是先有神后有仙的嘛?我之前还一直以为神仙是指人呢,怪不得村长爷爷以前讲故事的时候说得道之人就是仙人呢。有那么多神灵看着我们,为啥我们看不到祂们啊?那我们平时挂门上的门神是在祂们之中嘛?还有那村口供奉的土地爷,那不也是神灵了?”

陈凡闻言笑着说:“这我就卖个关子不告诉你了,故事是真是假这个得你自己揣摩。这些问题你可以先放着,日后书读多了再来好好想想这类问题。至于我们平日里贴的门神,拜的土地爷也大抵算这之类的,要说也只能算是末流。”

张二狗看陈凡没有想告诉自己答案的打算,话题又锋芒一转,“陈凡,你不是说要带我修行,当我师父嘛。那我换个浅显一点、贴近一点的问题问你好不?你说为啥你们修仙要在深山老林里面修仙啊?是那里的风水好吗?还是那里跟我们平常人家有啥其他不同的区别?”

此时陈凡已将一颗野果吃完,只剩一颗果核在手中,从地上捡起先前吃完的第一枚果核,将两枚果核靠近火堆烤干一小会,放在手中来回盘弄着。听到这个问题,陈凡也觉得不是啥弥天大问,就如竹筒倒豆子般答道:“修仙在于远离红尘,叩仙门,问道果。在红尘之中修仙练气,容易沾染因果是非。并且常理来说常人越多的地方,灵气越不精纯,杂质越多练气士纳入体内就越不易,且久而久之那些杂质会如同毒药一般侵蚀修士体内小天地。故而大多数修仙之人都喜在幽处练气,但是在红尘人间中修仙问道之人也有,只是人少罢了。灵气稀薄混杂只是小事,只要多次提纯凝炼灵气照样可以精纯无比,但因果牵扯太多就容易心魔作祟,修行中心魔作祟是第一大忌。故而少有人胆敢红尘历练,有的话也是有防身之法,或者几乎道有所悟,术有所成,法有所知。当然,也有些山泽野修迫于无奈只能屈居于红尘之中求仙问道。诸如谱牒仙师之流则下山极少,有也是下山历练红尘,为以后修真我的时候磨合好凡心做出准备。”

一轱辘地给张二狗讲完,陈凡也有些口渴。瞧着张二狗听的云里雾里、迷迷糊糊的,如同一个第一天上学塾的蒙童听夫子讲述儒家经典句读,字还不认识就开始学习解文造句了。

不过陈凡没有对张二狗的表现流露出意思不满,就单纯觉得有些好笑。也对毕竟这个年纪跟他一下子倒竹筒子讲这么多,一时半会确实很难消化接受。恐怕连自己方才所说的山泽野修和谱牒仙师都拎不清楚。

果然,如陈凡猜想那样,张二狗也不管自己有没有完全听进去,就依着自己不懂得地方紧接着发问了:“你刚刚所说的山泽野修和谱牒仙师有啥区别啊?你再细细说说呗。”

陈凡没有计较张二狗的接连发难,耐心道:“后世修士大致分为两种,一种山泽野修就属于散修之内,有些是半路开始修真,没有良师传教引导的,多是突然间获得秘籍法宝之类自我参悟的,还有种就是有师父领进门但是无师门传承的,这些差不都都没有谱牒身份,多是游走于山下,故而算不上正统,大多都是走些旁门左道。而谱牒仙师则是有谱牒记载,一定的法脉传承,身属正统,常年在自家山头闻道,极少下山。当然,这些东西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我也只是跟你说个大概,万事万物不得绝对,并非所有皆是我所说这样,很多事情都是可以深究的,所以里面真实的脉络还要你自己捋清楚。”

张二狗托起下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有抛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陈凡,照你这么说谱牒仙师不久比山泽野修好多了,那你觉得在山中修行好吗?”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发问,陈凡空前有些沉默,看着手中盘着的果核,给了张二狗一个摸不着头脑的回答:“山中无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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