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在大小姐暗示自己在旁边偷学这事,柳闻莺晚上回来就和吴幼兰吐槽了起来。
不过比起万事随女儿的亲爹,吴幼兰这边对于这事倒是觉得也不错。
“正好,能学一点也是一点,既然是为了给四小姐洗名声的,说明这位确实很有名,不学白不学。
不说全部都学了,学一点那都是咱们赚了的。”
虽然吴幼兰现在也不清楚自家女儿学这个有什么用,但是别人花钱学的知识那铁定以后有用的就是了。
吴幼兰说完低头便将锅里煮饭沸腾的米汤赶紧盛出来一些,捻了些红糖便递给了柳闻莺:“趁热喝。”
说完,她又低头继续做着今晚的饭。
柳闻莺接过米汤,抬头看了眼做饭的母亲,又看了眼边上奋笔疾书的父亲,于是又从桌子上拿了两个碗,将加了糖的米汤倒了出来。
一碗给了母亲,一碗给了在蜡烛边上继续写话本子的父亲。
柳致远接过米汤立刻感动地哎呦了两声,感慨柳闻莺知道心疼父母了。
柳闻莺虽然知道她爹这么多年私下都这样,但是就算这么久了,看着他爹这样还是有些让人难以招架。
柳闻莺觉得有些臊得慌,连忙打断他的感动,说道:“爹,你赶紧喝了,喝完好好写话本子,快点。”
听着女儿的催促,柳致远却不急,端着碗将分量不大的米汤喝完后还砸吧了一下嘴,用手指着那稿子缓缓道:“已经写好了,你和你娘晚些看看,明天我就去书肆去。”
···
月上枝头,
府中后院的长廊中苏媚正一瘸一拐地从祠堂往清月阁走去。
淮菊一边搀扶着苏媚,一边心疼她家小姐受这样的罪,小声道:“小姐,要不……我背你回去吧。”
“你?就你这身板背什么背?”
苏媚撇了撇嘴拒绝了淮菊的建议,可是她确实膝盖疼得紧,一手抓着披风,一手抓着的淮菊胳膊也更加用力了,连带着身子也靠在淮菊身上大半。
淮菊见状也是立刻挺直着身子撑着苏媚,望着脸色煞白的苏媚,淮菊不由得地担心问道:“小姐,您还好么?要不要请大夫?”
“不用,腿比昨天好些,只是我有些累了,晚上还没吃饭……”
“明芳姐姐去大太太的小厨房悄悄给您带了晚膳回来。”
紧接着淮菊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一样,兴奋又说道:
“还有,小姐,明芳姐姐说了,大太太说等教养嬷嬷来了她就找个机会和老爷求情,到时候免了您的责罚~”
“别和我提明芳。”
苏媚听了淮菊的话一点都没有她想象中的开心,反而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把打断了淮菊的话。
淮菊一愣,紧接着就又听苏媚道,“那个明芳她就是个告状精,她就是娘亲送到我身边给她当耳报神的!以后你也少和她说些有的没的,免得传到母亲耳朵里!”
自从在宴会上自己被罚跪之后,苏媚的奶妈就被蒋氏赶了出去,还特地将刘妈妈的女儿明芳放到了自己身边来。
这不,她下午才从老太太那边回来,她娘这就立马知道了此事,还特地告诉明芳说等教养嬷嬷来了以后的安排?
这不是明芳告状是什么?
瞧着苏媚对明芳那明晃晃的不喜,淮菊心底松口气的同时也暗暗高兴。
明芳自打一来到清月阁,就是一副这院里除了四小姐以外没人能越过她去的做派!
包括淮菊这么个从小就和苏媚一起长大的,明明都是一等丫鬟,可是淮菊站在明芳面前就生生矮了对方一头。
谁让对方身后还有大太太撑腰呢?
淮菊一想到四小姐那么喜欢的奶妈子太太说赶走就被赶走,根本不给四小姐过问的机会。
这样子淮菊就更加没了和明芳叫板的气势了。
万一明芳找个借口在大太太面前告她黑状,她的下场岂不是和那个奶妈子一样?
只是,不去惹明芳的同时淮菊也是知道真正的主子是谁,苏媚都这么说了,便立刻附和道:
“是,奴婢以后绝对不怎么和她说小姐您的事。”
“知道就好,那个明芳我一定要找机会给她踢走!”
苏媚恨恨说道,淮菊眼珠一转马屁立马跟上,小声道:“小姐威武!”
主仆二人说起了共同讨厌的目标后,竟一时间竟忘了碧梧阁那边的人来。
而另一头汀溪院中,此刻也受到了白日老太太说的事情的影响。
苏媗早在下午回来以后便将老太太说的那些告诉了韩氏,之后韩氏便沉默了起来。
此时,月亮已经藏在了乌云之中,屋外秋风渐起。
韩氏看着望着被窗户透进来的冷风吹得摇曳不堪的烛火兀自出神,不远处,苏媗依旧对着窗户沉心练琴。
大梁自开国以来,厚嫁成风,有许多高门世家的小姐,亲事也是订的及早,八九岁便早早订了人家,之后便开始了长达数年的备嫁。
有些疼爱子女的父母,早在女儿出世时便开始准备,又或者早早定亲之后根据男方的家世或者彩礼准备相对应的嫁妆,不过通常都是默认是男方彩礼的多倍往上。
而苏家这点家底韩氏是知道的,就算韩氏想要苏媗能有个极好的亲事,可是嫁妆那是如何都给不了那么多的。
不论是她自己能够给苏媗准备的,还是说老太太手里攥着的那些能分给苏媗的都少之又少。
大小姐苏媛尚有她母亲留下的嫁妆,那她的女儿呢?
简薄的嫁妆带去夫家终究会被耻笑,抬不起头来。
就连她自己……
一想到自己,韩氏也不得不庆幸她刚嫁来的那时候遇见的是文家嫂嫂,而非如今这位。
虽然嫁妆简薄,大嫂从未看轻,丈夫礼敬,婆母也不曾说些什么。
这样想着,韩氏深吸口气抬手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再次抬眸,望着苏媗单薄的背影心中又不觉有几分心酸起来。
窗外的风势忽大、烛火狠狠地摇晃了一下,将韩氏端坐着的身影扭曲在身后的屏风之上看不真切。
恍惚中,韩氏又想起那位与文家嫂嫂有六分相似的少女说话声:
“婶婶若是助我,他日二妹妹的婚事我定会让外祖母帮忙,挑一个称心如意的,日后,于三弟也有助益。
再说了,您也不想旁人一打听二妹妹时,传出去的只是个常年不管家,想来也没个掌家本事的母亲吧?”
回过神的韩氏视线再次地转到了眼前烛台上,她抬手便拿起边上绣着仕女的绢纱灯罩放在上面,为那在风中摇曳的明灭烛火挡下了大半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