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税务筹划,合法避税(1 / 1)

钦差行辕,后院。

一棵百年的老槐树下,设着一局未完的棋。

沈素心独自一人,手执黑子,正与自己对弈。她神态自若,仿佛身处的不是戒备森严的牢笼,而是自家的后花园。

门外,汪以安负手而立,心急如焚,却被两名面无表情的锦衣卫拦着,不得寸进。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整整三天。

这三天,沈素心被软禁在行辕之内,与外界断绝了一切联系。

而汪家的各大库房、店铺,则被魏金手下的审计团队,翻了个底朝天。账册、存货、银两……每一处都被反复核验,盘查之严苛,史无前例。

整个扬州城,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所有人都觉得,汪家这次,在劫难逃。

那个胆大包天、竟敢自请审计的沈素心,恐怕要用自己的性命,来为她的狂妄,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审计的第三天下午,汪家最大的绸缎库房内。

气氛压抑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户部派来的那位为首的老吏,也是魏金最倚重的审计官——刘承,正死死地盯着手中的两本册子,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一本,是库房的存货盘点清册。

另一本,是沈素心亲手制作的、用“三栏账法”记的新账。

“怎么样了,刘大人?可查出什么纰漏了?”一名锦衣卫千户,不耐烦地问道。他奉命在此监察,早已等得心浮气躁。

刘承没有回答,只是用颤抖的手,又拿起算盘,将最后一组数字,重新算了一遍。

“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算盘归位。

他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大人?”锦衣卫千户追问道。

刘承像是没听见,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猛地抬头,用一种见了鬼般的眼神,对那千户嘶吼道:“对上了!”

“什么对上了?”

“全都对上了!”刘承的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而变得尖利刺耳,“库房里的每一匹布,每一寸纱,从数量到成色,再到入库的时间,跟她那本新账上记的,一斤一两,一匹一寸,分毫不差!!”

“这……这不是人能做出来的账!这是神仙账!是天衣无缝的鬼斧神工!”

这个消息,像一阵风,迅速传到了行辕的公堂之上。

那里,早已搭好了审案的高台。

魏金高坐堂上,把玩着一根通体乌黑的廷杖,正准备听取最终的结果。

当他听到“分毫不差”四个字时,他那双阴鸷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

有点意思。

很快,刘承带着他那支由十几名顶尖账房组成的审计团队,面如死灰地走上堂来。他们几十个人,不眠不休地算了三天三夜,算出来的,却是一个让他们怀疑人生的结果。

刘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手中那份记录着最终结果的文书,高高举过头顶。他的声音,抖得像是秋风中的落叶。

“启……启禀督公……”

“汪家……汪家所有账目、存货……已……已清查完毕……”

魏金没有去接那份文书,只是用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的“笃笃”声,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说结果。”

刘承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闭上眼睛,嘶哑地喊了出来:

“核算结果……汪家本年度,应向国库缴纳的各项税银,按新法计算……”

他猛地一顿,堂下所有前来旁听的商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比往年,合法减少了……三成!”

“什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个公堂内外,瞬间炸开了锅!

“少……少了三成?!我没听错吧?!”

“这怎么可能!新法推行,我们的税至少要多交五成!他汪家凭什么能少交?!”

“合法减少?这‘合法’二字,又是从何说起?!”

别说堂下的人,就连高台之上的魏金,他那张总是波澜不惊的脸,也第一次,露出了真正动容的、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猛地一拍桌案,厉声喝道:“刘承!怎么会少?!‘一条鞭法’乃首辅大人亲定,旨在为国增收,为何到了汪家,反而要我大明的国库,给他们倒贴不成?!”

“这……这……”刘承早已汗流浃背,他指着身后那个被锦衣卫“请”上来的纤弱身影,结结巴巴地说道,“督公,您……您还是亲自问她吧!她那套账法,下官……下官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实在是……实在是超出了下官的认知!”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沈素心的身上。

沈素心缓缓走上前,对着魏金,微微一福。

“回钦差大人,”她的声音,清冷而又平静,却带着一股指点江山的从容,“之所以会少,并非律法有误,也非大人您算错。而是因为,诸位在算账时,忽略了几个最基本的‘公理’。”

“公理?”魏金冷笑,“咱家倒要听听,什么公理,能大过我大明的王法!”

“其一,”沈素心伸出一根手指,朗声说道,“名为‘固定资产折旧’。敢问大人,我们汪家用来织布的织机,用来运货的马车,它们在日复一日的使用中,会不会磨损?会不会变旧?会不会最终报废?”

“这……自然会。”

“既然会,那这部分无形的、持续性的损耗,算不算我们汪家的成本?该不该在计算一年的盈利之前,就先行扣除?”

不等魏金回答,她继续说道:“我汪家,将所有织机、车马、房屋等资产,按其使用年限,每年计提百分之十的损耗,并将其列入成本。这,就是‘折旧’。合情,合理,更合法!”

她随即伸出第二根手指。

“其二,名为‘成本摊销’。我汪家去年耗费巨资,新建了一座货仓。这笔巨大的开销,若只算在去年的成本里,那去年的账,自然是巨额亏损。可这座货仓,能为汪家效力至少十年。将十年的效益,让一年来承担,这公平吗?”

“所以,我将这笔建造成本,分摊到未来十年,每年只计入十分之一。这,便是‘摊销’。既能真实反映经营状况,也能让税负,更加公平!”

最后,她伸出了第三根手指,眼中闪烁着让所有商人都感到陌生的、属于现代金融的智慧之光。

“其三,名为‘坏账准备’。做生意,有赚就有赔。总有些货款,因为对方破产或跑路,而永远无法收回。若是在账面上,依旧将这些收不回来的钱,当做我们的‘盈利’,那不仅是在欺骗大人您,更是在欺骗我们自己!”

“因此,我汪家,每年会从应收账款中,提取百分之三,作为‘坏账准备金’。这笔钱,是预留的风险,是商海无情的事实。将它从盈利中剔除,才是真正的、对朝廷、对东家、对账目本身负责!”

“折旧”!“摊销”!“坏账准备”!

一个个闻所未闻、却又似乎蕴含着无上真理的“天书”名词,从沈素心的口中,被清晰地、有条不紊地解释出来!

整个公堂,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听得如痴如醉,仿佛在聆听圣人讲道!

那些户部来的老吏,更是如遭雷击,一个个面如土色。他们这才明白,自己引以为傲了一辈子的“四柱清册”,在眼前这个少女所构建的、全新的、立体而又严谨的会计体系面前,是何等的可笑,何等的……不堪一击!

这不是算术。

这是道!是足以开宗立派的,经商之大道!

短暂的死寂之后,堂外的人群,瞬间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狂热的议论声!

“天啊!原来账,还可以这么算!”

“折旧……摊销……我懂了!我全懂了!用这个法子,我家今年的税,至少也能少交两成!”

“这哪里是算盘女神?这分明是活的财神奶奶啊!”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疯了一般地,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是扬州商会的会长,那个年过花甲的周老先生!

他冲破了锦衣卫的阻拦,甚至被刀鞘狠狠地砸在背上,也毫不在意。

他连滚带爬地冲到高台之下,“扑通”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那个纤弱的少女,重重地跪了下去!

“沈姑娘!不!沈大师!!”

周老会长仰起头,老泪纵横,用一种近乎哭喊的、嘶哑的声音,发出了最虔诚的哀求:

“老朽有眼不识泰山!求沈大师看在同为扬州商人的份上,救救我们!求您……救救我们整个扬州商界吧!”

这一跪,是彻底的、五体投地的臣服!

这一喊,也代表着,从这一刻起,整个扬州商界的权柄,那至高无上的、无冕之王的冠冕,已经悄然落在了沈素心的头上!

高台之上,魏金看着台下那群瞬间沸腾、眼神狂热的商人们,又看了看那个被众人顶礼膜拜、仿佛在发光的少女,他那张总是带着假笑的脸,第一次,露出了真正凝重、也真正忌惮的神色。

他知道。

他杀鸡儆猴的刀,不仅没能砍下那只最漂亮的“鸡”。

反而,亲手将她,送上了神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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