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王家人已经收拾停当。
牛车上堆满了货物:四板嫩白的豆腐、二十根乳白的蜡烛、五罐雪白的细盐、三包晶莹的白糖,还有一壶用竹筒密封的灵泉水。
王翠花拍了拍鼓鼓的包袱,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今天,她要去狠狠敲沈墨白一笔!
县衙书房内,沈墨白正在批阅公文。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案几上,映得他手中的紫毫笔泛着温润的光泽。
王翠花拉着王锦年的衣袖就那么大摇大摆的进去了。
她轻咳一声,惊得他笔尖一顿,一滴墨汁在公文上晕开。
“沈大人,谈笔生意如何?”
沈墨白抬眸,只见王翠花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身后跟着一脸无奈的王锦年。
她把灵泉水从包袱里取出来递过去。
“王姑娘这是……”沈墨白放下毛笔,没有着急去接灵泉水,反而把目光落在她拎着的包袱上。
“自己看。”王翠花将包袱重重放在案几上,震得茶盏里的水面都晃了晃。
她利落地解开包袱皮,露出里面的细盐、白糖和蜡烛。
沈墨白的目光首先被那罐细盐吸引,雪白的盐粒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泽,白的纯净,没有半点杂质与他平日所见的灰扑扑的官盐截然不同。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捻起一小撮放在掌心,指腹传来的触感细腻如沙,毫无粗盐常见的颗粒感。
“这是……盐”他不确定的尝了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嘿嘿,没见过吧?”王翠花眉头一挑,眼神中带着看土包子的神情,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沈墨白没有接话,转而看向那包白糖。
当纸包被完全打开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里面的糖粒晶莹剔透,在阳光下几乎透明,像是一捧细碎的冰。
他凑近轻嗅,甜香纯净得没有一丝红糖常见的焦苦味。
“京城都未曾见过这等成色的糖。”他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压抑的震惊。
最后是那根蜡烛。
沈墨白拿起它在手中转动,乳白色的蜡身光滑如瓷,棉线芯笔直地贯穿其中。
他示意衙役取来火折子点燃,火苗瞬间窜起,明亮稳定,没有松油灯常见的黑烟,也没有羊脂蜡烛的腥膻味。
书房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沈墨白垂眸看着这些物品,修长的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发出有节奏的嗒嗒声。
王翠花也不急,自然而然的拿起茶壶,给自己和哥哥一人倒了一杯茶,小口啜饮着等他开口。
“这些.……”沈墨白终于打破沉默,“都是你做的?”
“不然呢?”王翠花放下茶盏,瓷器与木案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还能天上掉下来的?”
沈墨白眸色渐深,像是一潭看不见底的深水。
他轻笑一声,那笑声温润如玉,却让一旁的师爷不自觉地绷紧了脊背。
“王姑娘想要怎么合作?”沈墨白问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王翠花眼睛一亮,立刻坐直了身子:“简单,我出技术,你出银子。”
“我要的也不多,”她伸出五根手指在沈墨白眼前晃了晃,“就五百两……而已!”
“咳咳。”
沈墨白被茶水呛到,连忙用袖子掩住嘴角。
“五百两,你还而已?”他放下茶盏,再抬头时眼中带着几分不可思议:“我是县令,不是钱庄。”
王翠花才不信他的鬼话:“俗话说的好,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沈大人不会连五百两都拿不出来吧?”
沈墨白额角的青筋跳了跳:“那是贪官。”
“我也没指望你清廉。”王翠花耸耸肩,语气轻松得就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书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王锦年站在一旁,看着沈墨白那张向来温润如玉的脸此刻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不由得为自家妹妹捏了把汗。
旁边的师爷和账房大气都不敢出。
王翠花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给句痛快话,到底给不给?别磨磨唧唧的,不像个男人。”
沈墨白深吸一口气,修长的手指紧紧攥住茶杯,指节都泛了白。半晌,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给。”
王翠花脸上立刻绽放出胜利的笑容,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张早已写好的契约拍在桌上:“签字画押!”
那契约纸上的字迹工整如刀刻,一笔一划都透着沉稳的力道。每个字的收笔处都带着恰到好处的回锋,一看就是王锦年亲笔所书。
最妙的是那落款处王翠花三个字,虽略显生涩,却也能看出是刻意模仿了王锦年的笔势,连那最后一捺的飞白都学得惟妙惟肖。
沈墨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纸面,他眯起眼睛,这字迹分明是苦练多年的功底,哪里像个乡下丫头能写出来的?
待沈墨白阴沉着脸完成手续后,王翠花满意地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小心折好收进怀里。
她眼珠一转,再次开口道:“沈大人,既然合作了,咱们得互相监督才是。”
沈墨白心头一跳:“什么意思?”
“你派人盯着我,我是不是也该派个人盯着你?”王翠花一把拉过王锦年,“我哥,堂堂秀才,给你当师爷如何?”
站在角落的老师爷手一抖,墨汁滴在刚写好的公文上。
沈墨白眯起眼睛,声音冷得像三九天的冰:“我不缺师爷。”
“那你缺县丞。”
王翠花步步紧逼,身子前倾几乎要碰到案几,“李县丞不是已经被你革职查办了吗?要么让你的师爷升任县丞,要么让我哥做县丞,你选吧。”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沈墨白盯着王翠花,那双总是含笑的眸子此刻冷得冰渣。
王翠花毫不退让地回视,唇角微扬,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里透着狡黠。
王锦年站在两人中间,他悄悄拉了拉妹妹的袖子,却被一把甩开。
终于,沈墨白缓缓站起身,官服上的云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他走到王锦年面前,声音平静得可怕:“王锦年,明日来县衙报到。”
“合作愉快!”她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沈墨白一把扣住手腕。
“王姑娘。”沈墨白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畔,“其实你的秘密不是我的人告诉我的,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