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故人(1 / 1)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扯成一根绷紧的弦。

苏晚的目光,死死地钉在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锦书。

这个名字,曾是她少女时代最温暖的记忆之一。是那个会偷偷给她带糖葫芦,会在她被父亲责罚时悄悄为她上药,会在她每一个噩梦醒来的夜晚,都陪在她身边的,情同姐妹的锦书。

可眼前的人,是谁?

她有着和锦书一模一样的眉眼,一模一样的、嘴角边那颗小小的痣。

可她的眼睛里,却是一片死寂的、看不到底的深渊。没有光,没有恨,甚至没有一丝活人该有的情绪。

她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精致的人偶。

“苏小姐。”

门口,老管家那古井无波的声音,如同催命的钟声,打破了这诡异的死寂,“这是王爷特意为您寻来的‘静心汤’,可以安神定气,对您的‘身体’,有好处。”

他特意加重了“身体”两个字,话语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苏晚没有理会他,她的目光,依旧一瞬不瞬地看着锦书,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而微微发颤:“锦书……真的是你吗?”

她多希望,眼前的一切,只是她因为伤重而产生的幻觉。

她多希望,眼前这个麻木的人偶,会像从前一样,露出一丝熟悉的、担忧的表情,然后悄悄对她说:“小姐,别怕。”

然而,没有。

锦书缓缓地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眸子,终于和苏晚的视线对上。

她看着苏晚,就像在看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然后,她屈膝,行礼,声音平淡得,像一潭死水,没有一丝波澜。

“奴婢锦书,奉王爷之命,前来伺候……苏小姐。”

“请小姐,喝药。”

这二十一个字,像二十一把淬了冰的刀子,将苏晚心中最后一丝侥幸,捅得粉碎。

她不是死了。

她是被……驯养了。

被那个毁了她全家,杀了她所有亲人的恶魔,驯养成了一只听话的、没有灵魂的狗!

这个认知,比亲眼看到锦书的尸体,还要让她感到痛苦和绝望!

“我不喝。”苏晚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绝。

她死死地盯着锦书,试图从她那双麻木的眼睛里,找到一丝一毫熟悉的情感。

可她失败了。

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苏小姐,”老管家的声音,冷了下去,“王爷的耐心,是有限的。”

他一边说,一边缓缓地向前走了一步。一股无形的、属于绝顶高手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

苏晚知道,她若是不喝,这个看起来行将就木的老人,会毫不犹豫地捏开她的嘴,将这碗不知名的汤药,强行灌下去。

反抗,是徒劳的。

怎么办?

难道,她真的要像一只被拔了爪牙的困兽,任由他们摆布吗?

不。

她还有武器。

一个……比任何刀剑都更锋利的武器。

苏晚缓缓地闭上了眼。

在这一瞬间,她放弃了所有徒劳的挣扎,放弃了所有外在的对抗。

她将所有的意念,全部沉入了自己的识海深处。

她不再去想那些身体上的伤痛,而是将刚才看到锦书时,那股几乎要将她撕裂的、混杂着震惊、悲恸、愤怒与绝望的情绪,无限地放大!

她用这股极致的情绪,作为刺向那条无形锁链的利刃!

她要在顾长渊的心里,也刻下同样的、属于锦书的烙印!

她要知道,锦书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长渊,你给我看!

摄政王府,书房。

顾长渊正端坐在桌案后,听着暗卫关于搜捕魏公公下落的汇报。

他取心头血所耗费的元气,尚未完全恢复。脸色依旧苍白,太阳穴也隐隐作痛。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极其陌生的、不属于他自己的、剧烈的情绪波动,毫无征兆地,像海啸一般,席卷了他的整个脑海!

那不是生理上的疼痛。

而是一种……更加尖锐的、来自灵魂层面的刺痛!

是震惊,是悲恸,是被人背叛的愤怒,是眼睁睁看着最重要的人堕入深渊的……绝望!

在这股混乱的情绪风暴中,一个女人的名字,反复地,清晰地,在他的脑海中回响——

锦书!

锦书!

锦书!

“唔……”

顾长渊闷哼一声,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颤,手中的狼毫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地,洇开一团墨迹。

“王爷!”

正在汇报的暗卫首领大惊失色,连忙上前。

“滚出去!”顾长渊低吼一声,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痛苦和暴怒。

他怎么也想不通,那个女人,这次又是用了什么妖术!

她竟然……能将她的情绪,传递过来?!

这比窥探他的记忆,还要让他感到烦躁和……失控!

他强行运起内力,试图将这股不属于他的情绪驱逐出去。

然而,就在他与这股情绪对抗的瞬间,他的眼前,毫无征兆地,闪过了一副……他早已尘封在记忆最深处,甚至连他自己,都快要忘记的画面——

那是一间阴暗潮湿的、散发着血腥和霉味的地牢。

一个穿着淡绿色衣衫的少女,浑身是伤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她的脸上,满是泪水和恐惧,嘴里反复地、绝望地哀求着:“不要……求求你……不要……”

而在她面前,一个身穿锦衣的、看不清面容的男人,正举着一根烧得通红的、带着倒刺的烙铁,一步步,向她逼近。

她看到了那个男人手上,戴着一枚硕大的、雕刻着狰狞狼头的玉扳指。

那扳指,在昏暗的烛火下,反射出幽冷而残忍的光。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顾长渊猛地回过神来,大口地喘着粗气,额上布满了冷汗。

他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右手。

那枚象征着他身份和权力的、从不离身的狼头扳指,正安安静静地,戴在他的拇指上。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

静心苑,卧房。

苏晚缓缓地睁开了眼。

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丝毫血色,嘴唇因为失血和脱力而微微发白。

但她的眼睛,却亮得吓人。

那里面,燃烧着滔天的、足以焚尽一切的烈火。

她看到了。

她全都看到了。

她看到了锦书的恐惧和绝望。

她看到了那个施暴者手上,那枚和顾长渊现在戴着的,一模一样的狼头扳指!

原来如此。

原来,锦书不是失踪,更不是死了。

她是当年苏家出事后,被他抓了,被他用最残忍的手段,折磨、拷打,硬生生地,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具没有思想,没有感情,只会听命行事的……行尸走肉!

而他做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今天!

为了将这把最锋利的、沾满了她亲人鲜血的刀子,狠狠地,插进她的心里!

顾长渊!

你好狠的心!

苏晚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她缓缓地,缓缓地伸出手,端起了锦书手中那碗黑漆漆的汤药。

在老管家和锦书那麻木的注视下,她仰起头,将那碗不知名的汤药,一饮而尽。

苦涩的药汁,顺着她的喉管滑下,像一道冰冷的火线,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但苏晚,却仿佛感觉不到。

她只是看着锦书那张空洞的脸,在心中,用最平静,也最疯狂的声音,立下了一个血色的誓言。

锦书,你等我。

等我,亲手杀了他,为你报仇。

然后,再亲手……送你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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