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卤锅的咕嘟声中安稳滑过。“浪味香”的生意愈发红火,香粉巷总店人流如织,码头“饿了么”的套餐成了扛包汉子们每日的小幸福。
余昭数着日渐丰厚的钱匣子,脸上笑容明媚,但心底那根弦却从未真正放松,那夜黑面老者的身影,像根老竹签,时不时戳一下她的心窝子。
“哥,”一日打烊,余昭啃着卤鸭脖,状似无意,“咱爹…?”
余大树闻言差点噎住:“提他干嘛?自娘走以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嗜赌成性,终日不着家。”他嫌弃的表情真实不做作。
余昭看着大哥的反应,彻底打消了“赌鬼爹是世外高人”的荒诞念头。也对,那赌鬼老爹,能有那飞檐走壁的本事?她嗦了嗦手指,把疑虑和鸭骨头一起扔进潲水桶:“没啥,就问问。”
“同志们!”后院“战略研讨会”升级为“卤味圆桌会议”其实就是围着啃没卖完的卤货,余昭一脚踩在柴火垛上,挥舞着升级版“商业蓝图”。
“咱们先定个小目标,拿下南溪城!城西、城南、城北,各开一家直营分号!口号不变,浪味香开遍大梁。’”
柳青源作为账房,立刻掏出余昭让他写的计划书:
城西店,书院斜对面,目标客群,穷酸书生。余昭内心OS:钱少事多还爱点评。主打精致小份卤味拼盘鸭舌+鸭胗+卤豆=“三元及第”套餐,配免费粗茶美其名曰“润笔茶”。
城南店,货栈街口,目标客群,糙汉工人。延续“饿了么”风格,主推“全家饱”大份装,猪蹄+酱肉+卤蛋管饱和“大力出奇迹”能量桶,牛杂+豆干+双份米饭。
城北店:新集市入口,目标客群周遭居民。推行“新品试吃摊”,勾起购买欲,主推“买一送腐竹”开业优惠。
“好!就这么干!”余昭拍板差点拍翻卤锅,“哥!城西店交给你!”
“小树!城南店你上!跟糙汉们称兄道弟你最在行!”
“柱子!城北店你打头阵!嘴甜点,把贵妇们哄开心了!”
“老王师傅!三家店的卤汁,还得靠你熬!徒弟带起来,不会的问我!”
“月儿!服务培训交给你!让伙计们笑得像你一样甜,但别太甜,齁得慌!”
“柳相公!”余昭看向柳青源,眼睛亮晶晶,“钱袋子交给你!选址装修物料人工,精打细算!咱们的口号是花小钱,办大事。”
分工明确,各司其职。
余昭的商业蓝图,挡不住某些人的“热情似火”。
李世明依旧摇着那把的洒金折扇,“路过”得愈发频繁,看来并未受到夜袭事件影响。
“余老板,城西书院对面那铺面,清雅。”他倚着门框,眼神扫过余昭沾着酱汁的围裙,“我认识房东,一句话,租金减半?”
余昭闻言抬头,油光满面笑容灿烂:“哎哟,殿下!您可真是财神爷下凡!不过租金已经谈妥啦,再减房东怕是要抱着我哭!我这人心软,见不得人哭!”婉拒得滴水不漏。
“城南货栈街那铺子,位置绝佳。”他又道,“就是隔壁两家食肆味儿冲。要不要我派人去‘提醒提醒’他们注意一下?”
柳青源在柜台后,算盘珠子“啪”地一响,声音不卑不亢:“殿下多虑,食肆烟火气,本就是市井本色。我‘浪味香’卤香醇厚,百味不侵。再者,和气生财,何必扰邻?还有殿下貌似对我们东家热情过分了。”
李世明挑眉,看向柳青源。这书生护食护得紧啊。他摇着扇子,目光转向余昭:“余老板好福气,有柳相公这般精打细算的贤内助。”
柳青源耳根瞬间爆红,算盘珠子差点捏碎:“殿下慎言!青源只是账房!”
余昭差点呛死,咳得满脸通红:“咳咳…殿下说笑了!柳相公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无价!”她赶紧打圆场。
太子那边也换了套路。
没派管事,来了个自称“南山居士”的老头,带着几个“美食评论家”,其实就是几个蹭吃蹭喝的清客,说是慕名而来,要搞“卤味品鉴雅集”。
余昭热情接待,卤味管够。
“妙!妙啊!”南山居士捋着山羊胡,摇头晃脑,“余东家这卤味,滋味醇厚,层次分明,实乃匠心之作!老朽不才,愿在‘泰和雅苑’设一‘卤味清赏’专场,邀南溪名流共品!余东家只需提供秘制卤味,稍稍讲解其中精妙即可!泰和楼愿出重金酬谢!”
余昭心里门儿清:这是想套秘方+蹭热度?她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天真无邪”:“哎呀!老先生您太抬举了!我这粗浅手艺,哪敢登泰和楼的大雅之堂?讲解?更不敢当!我就会说‘桂皮草果花椒盐糖,大火烧开小火慢炖’,您让我去讲,怕是要笑掉诸位名流的大牙!至于卤味供应…”她话锋一转,露出市侩精明的笑容,“泰和楼要多少?价格好商量!量大从优!”
南山居士被噎得山羊胡直翘,讪讪告辞。余昭啃着鸭翅,哼着小调:“想套路我?没门儿!”
商业稳步推进,产品创新不能停。
余昭根据大梁已有的香料胡椒、茴香、豆豉、茱萸,尝试开发了一款带点“异域风情”的卤味“胡卤牛腱”。
选用上等牛腱肉,用胡椒、茴香、豆豉、少量茱萸等香料,配以本地黄酒和自酿酱油,慢火卤制。成品色泽深红,肉质紧实,带着浓郁的辛香。
新品在城北店试水。余昭拉着柳青源去“微服私访”。
“柳相公,快尝尝!这‘胡卤牛腱’咋样?”余昭夹起一片,满眼期待。
柳青源斯文地尝了一口,细细品味,眉头微蹙,随即展开:“辛香浓郁,胡椒的霸道与茴香的温厚相得益彰。豆豉的咸鲜融入得恰到好处,增色提味。只是…”他顿了顿,看向余昭,“茱萸的微辛略显小家子气,若换成少许西域传来的‘胡荽籽’,取其清冽异香,或能更添风味?不过此物有些人嫌其味怪,慎用。”
余昭听得眼睛发亮:“胡荽籽?柳相公你懂得真多!下次弄点试试!”她看着柳青源认真“挑刺”的模样,灯光下侧脸轮廓清俊,心头莫名一跳。
这时,旁边桌一位络腮胡大汉拍案叫好:“掌柜的!这‘胡卤’够劲儿!比那胡姬跳舞还带劲!再来一盘!”
余昭和柳青源相视一笑。新品,成了!